连日来,或忙于调和冯家、薛家的恩怨,或忙于同科举子间的送往劳来,生活渐不比以前规律。
是以冯渊方一动身,林晚亦收拾行李准备返回苏州,他已归心似箭了。
时近午时,刚吃完五屉蟹黄包,薛蝌带一个衣着光鲜的老人来了。
薛蝌介绍:“晚哥儿,这位是甄家的小管家俞俸。”
俞俸见过了,乃说道:“我家祉二爷今晚会在秦淮河的蒹葭画舫设宴,特命俞某前来邀请公子。”
薛蝌道:“晚哥儿,祉二哥也宴请了蟠大哥,他在伯母、宝姐姐面前承诺,今晚会和你达成和解,你还是去一趟吧!”
林晚思索一番,点头同意,心下盘算着推迟返回苏州的日期。
下午,光祖拿着一封请柬来了。打开一看,原来是今科解元程梓隆邀请他参加今晚于秦淮河畔举行的“扶摇”诗会。
林晚笑道:“可巧事儿都挤在一起了。薛家有约,事关甄英莲命运,不可推却。何况我无心致力于作诗,诗会便不参加了。我写一封道歉的手书,你替我送过去。”
光祖道:“是。”
是夜,一座灯火辉煌的画舫上,林晚趴在窗边,但觉暖风熏人,但听曲调靡靡,但见星光璀璨。
画舫内,诸花花公子皮肤白净,气度不凡,锦衣玉带;身旁或有媚眼如丝的美人,或有清俊粉圆的娈童,薛蟠等人的猪油手轻拢慢捻,表情如癫如痴,放浪形骸,浑乱程度或不下于聚麀。
甄祉宴请之人,大抵为薛蟠、贾珀、王仁、史浚等四大家族的嫡系公子;薛蝌因父卧病在床,并未赴宴。
此时,一个貌美如花的清倌人坐在台上弄玉吹箫,转轴拨弦,曲已成自有情。
甄祉等人装模作样地向林晚敬酒,恭喜他年纪轻轻便考中举人,结交之意不言自明。
薛蟠在一个娈童脸上狠狠噙了一口,举杯来到林晚身前,醉醺醺说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晚弟,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来,干!干了这杯酒,从此就是比亲兄弟还亲的生死兄弟了!”
甄祉调笑道:“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的呆霸王也会吟诗了,了不起,了不起!”
众人哄然大笑。
清倌人忽然起身,似兴会淋漓,乃高举酒杯,仰首伸眉,露出迷人的微笑;纤手一抖,竟放肆往下灌酒,但见紫气东来,飞流直下,檀口一张,一气呵成飞瀑尽入口中,宛若银河落于九天!
乃发出清脆之音:
“有客有酒,有酒有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
此情此景,众皆失惊,皆被她的快意、超逸撩拨得心急火燎、抓心挠肝。
甄祉失神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莫不是贵妃醉酒重现人间?”
一美未具,二曲来并,但见她对檐疑燕,映雪似花,一阕清词悠然唱出:
万里关河眼。愁凝处,渺渺残照红敛。天低远树,潮分断港,路回淮甸。吟鞭又指孤店。对玉露金风送晚。恨自古、才子佳人,此景此情多感。
吴王故苑。……。寄相思,寒雨灯窗,芙蓉旧院。
薛蟠拍手狂叫:“好词,好词!”
“你懂个毛线!”
甄祉朗声一斥,忙回应清倌人唱道: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清倌人拨弦和之,然唱音忽断,琴音戛然而止,适时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此事古难全。诗音至此得无传乎?”
言讫,潸然泪下。
“谬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汝且听来,容某略唱一首!”
林晚应声而出,大步流星,光彩夺目,好一个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磁音婉转乃唱曰: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视看杜陵消瘦。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