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薛蟠挨了一顿打,纵有薛蝌、薛姨妈、薛宝钗等的劝说,但他素来横行霸道惯了,哪里是肯服输的,因此一面游说贾王薛史甄五大家族,一面疏通知府的上级,如布政使、按察使、巡抚等衙门的关系,立誓要讨回面子。
又时不时派恶奴去冯家胡打海摔,搅得冯家人苦不堪言。
这日,冯渊带着甄英莲来到任家朋来客栈,光祖忙将两人迎进内室。
“见过林公子!”
冯渊年约十八九岁,皮肤白净,容貌俊秀,但稍显娘炮;休养了几日,脖子上的淤青消散了不少。
他酷爱男风,最厌女子,却一眼看上了甄英莲,立誓再不交结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了。
红楼中奇人很多,有的人屡教不改,如贾宝玉、薛蟠;有的人说改就改,如冯渊、尤三姐。
两人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稀里哗啦地磕了一阵头,感激涕零得不要不要的,唬得林晚不知所言。
少时起身,甄英莲摘下帷帽,心里一酸,不觉潸然泪下。
她挽朝天髻,穿碎花白纱质褙子,皮肤白皙,天生丽质,眉心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此时泪光闪闪,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
神似秦可卿,兼具钗黛之美,名不虚传。
英莲一面抹泪,一面怯生生地说:“公子将大爷、应怜从呆霸王的魔掌中救了出来,应怜无以为报……”
林晚一怔,应怜?
因抬手道:“道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应……应怜姑娘,我问你,你是否记得家在何地、年芳几何、家里还有什么人?”
英莲茫然摇头:“不记得了。”
林晚道:“实不相瞒,林某祖籍姑苏。年幼时,路过阊门外的葫芦庙,远远地看到一个眉间点了一抹胭脂的女童,那女童是乡宦甄士隐之女,后来听说被拐子拐了。那日在朝阳门外,林某一看到你,便知道你是那甄士隐丢失的女儿,应怜姑娘,你的名字,叫甄英莲!”
英莲听完如遭雷击,刹那间,脑海中浮现了一幅幅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
她呆滞良久,迷茫呢喃着“甄英莲”、“甄士隐”、“封肃”、“娇杏”等名字,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抽泣声感天动地。
“公子,你是说,甄士隐,我爹爹他出家了?”
“是的。不过,你娘亲还在,本府新任知府乃是他们的旧识,到任之后定然会对他们有所关照,衣食无忧应当是没问题的。”
雨村到任后,为娶娇杏,确实谢了英莲之母、英莲外祖好多物什。
冯渊缓了半天,叹道:“甄英莲,应怜……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由此可见,英莲命中就是要和我冯渊结成眷侣的,苍天有眼呐!”
说着牵住甄英莲的小手,柔声道:“英莲,别哭了,好么?现在你的身世明了,意味着我有岳家了,这不是好事么?以后,我们恩恩爱爱,逢年过节去谒见你的母亲、外祖,夫唱妇随,白头到老,再也不分离!”
“大爷说得对,这是好事儿,好事儿!我、我听大爷的!”英莲哭泣声渐止,拂着青丝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泛起了羞意。
“林公子,英莲再次谢谢你……”
林晚道:“冯公子,英莲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不要光耍嘴皮子。”
冯渊道:“得遇英莲,是我冯某人此生最大的荣幸,我冯渊此后再也不结交男子,再也不娶旁人,从此一心爱护英莲。”
英莲轻声道:“我、我相信大爷能做到的。”
冯渊郑重点头,踌躇片刻,忽说道:“林公子,此番前来,除了道谢,另外则是向您辞行。”
“辞行?何至于此?”
冯渊苦笑:“薛家乃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在薛家面前,我冯家就是个小孩儿,不堪一击。您护得了冯家一时,护不了冯家一世。这些日子,冯家给您添的麻烦何止一二?冯某看在眼里,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