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念念是个不常闲动的大家闺秀,尤其这一世的她还未有过上一世的奔波之苦,因着不足一会儿,她纤细白嫩的手腕先宣告了罢工。
那蹴鞠都是实打实的好材料,即使有渊如托着她的手,她也实在是投不动了。
最后一下,球依旧打着旋儿,却破例地进了。
秦渊如于她耳侧,小小地呜呼了一声。
他轻轻捻揉着念念的手腕,看向她时,眼里满是骄傲,活像那一枚球投进的不是什么破泥盆,而是他秦渊如涟漪四起的心湖。
“你总是给我惊喜”,秦渊如赞扬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小丫头不懂六哥这酸儒语气因何出现,挠了挠头,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跑了。
西院只剩下了寇念念和秦渊如。
“你”
“怎么了,念念小姐?”秦渊如注视着那双于他梦中千回百转出现的眼眸,心里不知想起点什么,露出了一个清朗如风的笑容。
寇念念垂眸,瞄了一眼秦渊如搭在她腕上的修长手指。
她不是厌恶渊如的碰触,只是现在还远不是合适的时机。
领会到寇念念的视线,秦渊如才像刚发现自己越了界似的,猛地收回了那只不甚礼貌的爪子。
他不着痕迹地将实为侥幸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换了另一只手在身前,放到两人的视线里。
“小六,你还有什么亲人吗?”寇念念突然问道。
秦渊如一愣,但老实说道:“没了就剩俺一个了。”
背身后的那只手起了大作用,秦渊如照着自己的腿根狠狠一捏,顿时眼眶带鼻尖红了个彻底,看起来心酸极了:“念念小姐买了俺,在俺心里就是俺的亲人。”
寇念念心尖儿倏地一痛。
她是重生回来的人,她知道秦渊如在几年后会是那个令世人惊惧的反王,她却忽略了一点——如今的少年虽然藏了不浅的心思,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举目无亲的可怜人。
寇念念在上一世时,听旁人谈说起过广平王的年少时光,那人有着一口娴熟的荆州软语,说起中伤的话来也很是可信的模样。
那人说:“你们可别看那秦肃现在风风光光的,到哪儿都有人喊声王爷,以前吹头怪脑的很,那广平王府,啧,可不是我胡调,有大问题嘞。”
“侬想啊,圣上从不给广平王府发月例,他秦肃一个小仔怎么着养活一府的丫头婆子,我可听说——”
那人凑齐了一桌好奇的人头,贼眉鼠眼的四处乱瞄,掩着嘴,却用满场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听说——都是明码标价嘚。”
那时,寇念念身边正跟着秦渊如拨给她的侍卫,她斜睨侍卫,却见他一脸从容的岿然不动。
“你不去替你主子出口气?”寇念念侧头问。
侍卫目不斜视:“王爷交给属下的,只有保护寇姑娘的安全。”
寇念念挑眉,一笑百媚,下一刻却是将自己带来的名贵茶盏猛地扔了过去。
茶杯不偏不倚砸在那个鬼祟的人头上,上好的瓷片四分五裂,锋利的片刃扎的那人一头一脸的污血。
“哪个狗娘养的敢砸老子!”
人狂吼,滚热的茶水混着血,糊的他眼睛下油锅似的疼,乱撞之下竟活像是一只惹嫌的无头苍蝇。
“滚出来!老子揍死你!”
寇念念充耳不闻,捻着勾线精致的缎白帕一角,细细蹭着染了蔻丹的指甲,把上面落得几滴茶水稳稳拂净。
苍蝇乱飞了几圈,终于寻对了人群中安详端坐的寇念念。
他大睁了一双绿豆似的眼,嘴里不干不净的叨嚷着,手持一把丑的碍眼的铁斧,直向寇念念姣好的面容袭来。
她纤浓的睫毛微掀,露出促狭的眸子,对着侍卫莞尔一笑。
“现在轮到你了。”
侍卫愕然,倒也尽职尽责地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