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寇清清唤人。
昨日寇念念在临出门前决定不走了,给清清高兴坏了,隔天太阳刚有点当空照的苗头,寇清清就兴冲冲地取了自己的纸鸢、蹴鞠、毽子出来,还扛了一把不轻的红缨小枪。
寇念念还在自己的屋子里没出来,清清不敢打扰姐姐,先去西厢隔壁的小屋叫了秦渊如。
秦渊如两天没睡,昨个成功混进来心稳了,这一觉就睡得迷迷瞪瞪的,寇清清拍着窗户唤他出来玩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年过半百的李嬷嬷模仿了个娇俏小女的声音。
“小六,我姐都起了,你还不起!”寇清清继续叫他。
睡眠不足的广平王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小六,抓着枕头堵住耳朵,一翻身又往床里滚了点。
寇清清想再敲,却被从西厢出来的寇念念制止了:“别敲,让他睡吧。”
少年昨日掩不住的疲色还映在寇念念的心底,她心疼,却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是上一世的秦渊如如此脆弱,甚至有一些胆怯卑微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定然会相信他是真的惹人心怜——即使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但如今,寇念念难以相信,身负仇恨、睚眦必报的少年秦渊如会是常人心性。
大抵是虚张声势罢了。
她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的人影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猛地坐起来,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穿衣叠被的动作。
没一会儿,门被推开,秦渊如嘴里咬着发带,手在头顶,攥着自己还未来得及梳好的墨发走了出来。
他睡得太肆意,脸侧被压得通红一片。
“早啊,念念小姐”,秦渊如把头发随便绑了绑,幺了瓢井水洗了把脸,井水刚打出来,还是凉的,秦渊如草草抹了几把,脸上的红印顿时浅了许多。
寇念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渊如。
在她的印象里,渊如见她永远是收拾熨帖、整饬利落的端正模样,领子平整对称,腰封居中不紊,鞋面纤尘不染,他说话文绉,时而还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何曾有过这般横拖倒拽、不修边幅的样子。
但这样的渊如看起来鲜活极了,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人气的活人。
秦渊如洗完了脸,甩了甩,这才像刚看见寇清清似的,呼道:“二—小姐也在啊,早啊。”忘不了昨日高利贷之耻,秦渊如笑眯眯地在齿间加重了那个二字。
寇清清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也没恼,将新做的蹴鞠扔给了他。
“说好的做贴身侍从,早上不服侍姐姐更衣洗漱也就罢了,起的还比姐姐晚”,寇清清摆了个鬼脸,“买你回来做大爷嘞。”
清晨的鸡叫秦渊如确实是一声也没听见,想着第一天就没给念念留下好印象,他心里颇为懊恼,也被寇清清说的有点羞赧,想了想道:“对不住,念念小姐,我俺太困了,以后不会了,念念小姐别生气。”
念念摇了摇头,她怎么会生气,若不是真担心内思难测的少年秦渊如会生疑,她只恨不能把西厢房都让出来给他住。
“无妨”,寇念念抬眼直视他,“休息好了吗?若是还疲累可以再让你休上半日。”
“不累了,不累了,现在就能干活,扫房铺床,打水劈柴,干啥都行。”
蹴鞠还在秦渊如怀里,他一边说话一边放了手,蹴鞠落下,脚尖一接,那球提溜转了两圈又飞回到了他手里。
“你还会踢蹴鞠?”寇清清奇道。
“会一点,念念小姐来试一试吗?”寇念念喜静不喜动、喜冷不喜热,秦渊如是知道的,他这一问也不指望着念念会真的纡尊陪他踢球,只是想跟她多说几句话罢了。
但出乎意料——
“你想玩吗?可以试试看”,寇念念眉间轻蹙,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难色,又很快抹去,“我不会,你教我?”
最后半句明明是疑问的语调,寇念念却说出些肯定的意味。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