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金色光束一片片蕴蓄着暖意,慢慢环拥着险峻清奇的祁连山脉。此时的一条山路上,陶楹指尖紧紧攥着一把尖刀,几乎是小跑往上,沿着溪水翻过这座山,顺着东面有沿途的驿站供应,她摸了摸身上的几万两银票,心里的慌张消弭了点。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钱够她衣食无忧一辈子。跑得太快,她回眸瞧去,已经离那条溪水的上端很远了,溪水越往上水流越大,河面越宽,琦色夜光石更是密密麻麻,好看到要命。
陶楹扶着旁边一颗高大的白松树,低低喘气,她金黄色丝绸裙摆飘扬,脑袋瓜子低垂,翻出竹叶本子来指尖滑过她做的记录图,翻越一座山,时间段是二天二夜,她叹了口气,肩膀猛的被人拍了下。
她心尖一颤,莲姬这么快就醒了?她咬牙,捏着刀尖反身向后刺去,雪亮的刀片映出男人俊美无俦的容貌,钟瑾指节轻轻一弹,唰地刀片断成两半,飞了出去,被溪水冲下。
陶楹的手腕被他死死握住,她咽了咽口水,腕间传来痛感,本就娇气的冷白皮肤蔓延一层绯红,她觑着面前下颌绷紧,眸子深刻的钟瑾,弯了下眸子。
“钟瑾,不是说不管我吗?难道说你关心我。”
他嗤笑一声,黑漆漆的眼瞳扫过她手中的断刃,意有所指:“孤不来,公主打算干什么?”他视线低垂落到那把刀身上,是一把胡人惯用的袖刀样式,不是大楚的刀具。
陶楹沉了气,今日怕是跑不掉了。钟瑾可比莲姬难缠多了,她眼珠子转动,手心一松,刀子落地,林间有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被撩起,眼眸清亮一眨不眨扫过钟瑾噙着冷笑的面庞,傲慢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挣扎着手腕的力量在他面前不过是小猫抓挠,钟瑾看她的眼神就像一个弱得可以立马踩死的花朵,陶楹白了他一眼,不放她就咬人了。
“唔。”她一口咬下,尖牙刚准备使劲刺入他冰白色的虎口,下颌一痛,钟瑾大掌掐住她的下颌,抬起来,他薄唇艳艳啧叹:“哪只牙最尖利,孤帮你去除,免得伤到自己,嗯?”他粗砺指腹碾过她殷红的菱唇,摸到她的一颗虎牙,指尖用力按了按。
陶楹气炸了,奈何手都被制住动弹不得,他的指腹都伸到自己嘴里来,欺人太甚,咬死他,她的牙关一紧,狠狠咬下,一圈牙印加晶莹水渍黏在他指腹,钟瑾忽而蹙眉,反而闷笑出声。
他笑得轻蔑。陶楹给吓蒙了,钟瑾是不是有病,咬他还笑?她慢吞吞松开牙,钟瑾的手倏地松开,她浑身一轻,捂住发红发痛的手腕退后去。
钟瑾伸了伸五指,虎口上堪堪只是留下一抹小粉红,和一圈小排牙印,他笑弧尖锐,轻飘飘觑了眼陶楹,拎起一张洁白的帕子细细擦干净指节,然后当着陶楹的面,丢弃垃圾一般扔下帕子,脚尖踏上碾了碾,动作行云流水。
陶楹心梗,一瞬间觉得自己是那个被扔掉的帕子。他暗示性十足,侮辱性极强。
他懒声:“回吧,孤暂时不和你计较。来日方长…”话语幽幽。
来日方长是个好词语,从钟瑾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效果相当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陶楹抿唇,甩了甩手,撇开眼不想看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不情不愿地在钟瑾的注视下,掠过他,走在前面,脚步慢吞吞,她在前,他在后,两人隔了小段距离,陶楹故意放慢脚步,山间的鸟雀啼鸣,溪水叮咚,清澈的山泉里浸泡着大片大片绮丽闪光透明石头,在阳光和清水的折射下,炫目刺眼。
她背着手左瞧右瞧,时而抬起路边横出来的枝叶抬高让自己过去,而后腕间使劲,故意往回拔下重重放回,弹起来的树枝向朗朗如玉的钟瑾袭去,他轻呵一声,指风一扫,树枝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向树林里边斜去,不会再挡路。
陶楹听到身后的动静,挑了挑眉。山路很长,她跑得时候觉得不远,谁知道跟钟瑾在一起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