讪讪不敢再往外探了,只老实地扒着窗口问道:“去剿匪就这些人够了吗?茶楼里动不动就说什么两军对垒,雄兵百万,钟副将,你们是不是还埋伏了很多人在暗处?”
钟贞大笑:“剿匪而已,哪用得着那么多人!区区贼寇,我和将军两人足以!你是没见过,我们将军一人,就能枪挑北戎十三将!那脑袋哦,能在枪尖上串成一串,滴滴答答淌一路——”
“咳咳。”车内传出声音。
“……”钟贞忙住了嘴,什么十三个脑袋,再吓着小外甥,但还不忘拍马屁,“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亓深雪半懵半懂,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卫骞,问道:“那朔北真的有百万雄兵吗?”
“那都是吹出来的。”卫骞漫不经心地笑道,“两军对阵时,大家都要吹一吹。这边说五十万,那边就要说八十万,但实际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士兵?那是连着军户、军医、民兵,甚至后勤喂马砍柴烧饭的老朽民夫,甚至是十一二岁上不了战场的童兵,也都算上。即便两边都心知肚明,但该吹还是要吹的,万一能吓跑他们呢?”
亓深雪听笑了,他往卫骞那边坐了坐,迫不及待又问:“朔河东边你去过吗,听说那里有个很窄的峡谷,叫一线天。”
“去过。”卫骞道,“确实只能由一人通过,要是胖点的,会被卡住。不过你这样细痩的,两个人并肩走都没问题。”
亓深雪见他真的去过,不由多了几分憧憬,一时间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都冒了出来。
简直有十万个为什么。
甚至又掏出了他那个什么都记的小册子,甚至小佩囊里还有随身携带储墨用的小竹筒和小尖笔,把卫骞说过的都写在了上面,直问得卫骞口干舌燥。
亓深雪写完又翻了几页,兴致勃勃的问:“那北戎人真的穿狼皮吗,还把鹿骨戴在头上做王冠?”
卫骞点点头:“在他们的信仰里,鹿是圣兽,所以北戎王的王冠是一整只镶满了宝石和银饰的鹿头头骨。他们的亲王也用鹿冠,不过是用鹿角做的。前年我们缴了好几顶,来日你若到朔北,还能戴着玩两天。”
说完,却没有听到亓深雪的惊叹声,侧目一看,见他抿着唇眼睛也黯淡了,才忽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连京畿近处的阳县都去不得,更不提千里之外的朔北了。
那对亓深雪来说,也许是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卫骞微微慌乱,不禁揉了揉他僵硬的脸颊,低声哄道:“没关系,那鹿角冠也没什么难的,你要是喜欢那个,舅舅赶明儿给你做一顶。”他拍着胸脯保证,“舅舅枕头都会缝,鹿角冠也很容易!”
“……”亓深雪瞥了眼旁边针脚歪曲的枕头,“还是不了,平白无故的杀鹿也不好。”他想了想,“你能帮我画下来吗?我也算是见过啦。”
卫骞被他塞!过宝贝小册子,盯着摊开的空白的一面拧眉,有些发愁。他为难::::?道:“舅舅只会画老丁头……”
亓深雪热情稍减,迷茫道:“……什么是老丁头?”
卫骞看他一脸好奇,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只好沾了沾墨,硬着头皮说:“就是,一个老丁头,借我俩炭球儿,烧了三张床,毁了三面窗,吓得绕着池塘团团转……”
亓深雪歪着脑袋,看他念咒施法似的,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瞪着大眼的三根毛老头,先是直直一愣,然后就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哈!丁、老丁头……哈哈哈哈!”
卫骞看着他笑,很无奈,过后忍不住也被他感染,无声地笑了一笑。
每每凝视他的笑容,卫骞都觉得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一直忘了问你。”卫骞趁机道,“这个册子是做什么用的?”
亓深雪把小尖笔和储墨筒都收好,很寻常道:“这些是我棺上的铭文。”
卫骞:“……铭文?”
亓深雪点头,抱起糖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