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人说,那小子以前也不是那性子。他那个暴脾气的爹不喝酒的时候,对他还挺好的。”
尉迟薰一踏进门,便听到几副眼熟的面孔正聚在桌前对他的家事高谈阔论。
两碟小菜配上一壶酒,胡玉楼里头五花八门的新奇故事管够。
那几个酒客见了尉迟薰,个个都像是见了鬼魂似的神色慌张,尉迟薰也不正眼去瞧,径直走到窗边坐下,将随身携带的刀拍在案上。
他高喝一声“上酒”,却未闻应答。
一抹阴影在他面前落了下来,尉迟薰伸手摸向佩刀,那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尉迟薰暗自使力,那人却拔剑刺向他,在他喉间距离一寸处点住锋芒。二人对视的刹那,空气几近凝滞。
李星鸿收剑归鞘,坐在尉迟薰对面,阿基里斯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坐了下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人的身手在他之上——尉迟薰一见到李星鸿的那张脸,便觉得对方的气势不一般,阿基里斯在他身边就是个陪衬的花瓶。
实在是冤家路窄。
半年前,他偷偷潜入大理寺情报网,想要修改他父亲的档案记录,被阿基里斯逮了个正着,对方非但没有抓捕他,反倒以这份“罪证”为威胁,将他差使得团团转。
尉迟薰感到不甘心。
他父亲犯了事,锒铛入狱,也毁了他的前程。凭借祖上荫庇,以及他祖父的荣光,他才得以在这长安城内谋得一份差事。
这几年里,与他一起当差的同龄人大多晋升得比他快,看
他的眼神也愈发睥睨……
难道他尉迟薰就该屈居人下,任人踩踏吗?他感到愤恨不平,难以咽下这口气。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给他抛来橄榄枝的是对他呼来喝去的阿基里斯。
“听说你会乐器,要不考虑加入我们‘山海司’吧?”
“山海司?杂技社吗?”
一来二去,他便迷迷糊糊地加入了所谓的“山海司”。虽然阿基里斯没有明说山海司上头那位大人物的身份,但尉迟薰却凭借一些蛛丝马迹猜到了一二。
胡玉楼内欢笑声不断,尉迟薰打量着阿基里斯,开腔道:“你不去查案吗?藏书阁那个校书张阔的死有结果了?”
阿基里斯摸着下颌笑了一下,“尉迟小兄弟,你就是我的果,我不得好好查查你吗?”
尉迟薰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阿基里斯,又将目光瞥向了李星鸿。
李星鸿一面冷笑,一面倒酒,眼神中锋芒不减,仿佛保持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
“事发当晚我确实在藏书阁附近听到过奇怪的声响,但人不是我杀的,我根本没进过藏书阁。”
“这话你还是留着上公堂去说吧。”阿基里斯端起酒杯,神色一变,“哎?怎么是浊酒?你对自己也太小气了。”
“怎么?大理寺要缉拿我?”尉迟薰的眼中聚起了冷硬的锋芒。
李星鸿给阿基里斯递了个眼色,阿基里斯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先把人敲晕了带走再说。
尉迟薰毫无防备,李星鸿出手迅捷,一下子摁住了尉迟薰的刀柄。他以为尉
迟薰会拔刀,然而他错了,尉迟薰直接拔出了拳头。
李星鸿挥臂御下一击,尉迟薰立马找准了他下盘的空隙扫去,而此时的李星鸿已是利刃在握。
尉迟薰并没有还击的意思,他知道揍李星鸿讨不到什么好处。
“你擅长使用的兵器不是刀,又为何要配这把刀?”
“我的事你别管。”尉迟薰坐了下来,举起酒壶猛灌了几口。
李星鸿注视着刀刃,神色平静,“露铭刀,我认得它,你从哪里得来的?”
在看见这把刀的那一刹,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将文帝李淼推入河中的那人所佩戴的正是这把刀。
尉迟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