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水,两人站在桥上,有了精神,添了信心。回头遥望厂区高耸的烟囱,早已没了踪影,段颂估摸道:“咱们走了快一半了,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洪阳。路上一辆车也没有,一个人影也不见;咱们走快点,天一黑,越走越怕。”嘉运说:“见不到车更好。车都是咱们厂的,回去他们就说,‘看到两个孩子,快到洪阳了’。家里马上就知道了,提前暴露了咱们的行动目标。”段颂说:“我是说这一路上连一个过路的人也没有,也不见村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走着怪瘆人的,如果天黑到不了洪阳,不如现在早点回去 。”“既然出来了,就一定要去,现在怎么好意思回去,再说,让他们也想想,总认为大人什么都是对的,从不考虑我们的感受。”段颂无奈的叹口气:“我是不敢有你这种想法的。他们连话都不让我说,他们总是自以为是,从来不问、也不知道你的想法。我是真想离开他们,早有这个想法了,可是我们到了城里怎么吃饭,住哪里?”嘉运说:“管他呢,不行捡破烂,饿不死就行。车到山前必要路。”两人一会泄气一会振作地边走边说。远处,一片绿树遮挡着村庄,透过树木,依稀有灯光时隐时现的闪烁,这就是洪阳镇了。两人瞬间来了精神,嘉运也忘记了脚疼,加快了步伐。路边村口,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正在摇着辘轳汲水,扁担靠着梧桐树干,穿一件黑粗布夹袄,脸色黝黑,两人又走了快两个小时,早已口渴,嘉运停下脚步:“咱们和他要水喝吧!”说着先走过去,指着水桶道:“老叔,可以喝水吗?”男人把汲上来的水倒进桶里,听是普通话,知道是大厂里的孩子,看着嘉运:“喝吧,没事的。”边说边移动水桶,远离井口,放到安全地方。嘉运双手扶着桶鼻子,把水桶倾斜一点角度,贴着桶沿,一阵狂饮,感觉肚子撑到极限,起身用袖口擦擦嘴,把桶让给段颂。男人说:“慢点喝,渴坏了吧,歇歇再喝。你们两个小娃,要去哪里啊?”俩人想了半天,也没编出瞎话,嘉运说:“我们要坐长途汽车去市里。”男人拿起扁担,放到肩上:“前面路口就是汽车站,赶紧去,天黑就没车了。”说着挑起水桶,荡悠悠的消失在村巷里。
听到前面有汽车驶过的声音,嘉运兴奋的加快了步伐:“前面就是310国道,终于到了。”这是一条斜叉丁字路口,山里漫长的公路终于在这里汇合,走出大山,通向各地。汽车站牌立在高耸的杨树下,有些歪斜要倒的感觉。站牌下有两个等车的夫妻,三十多岁,女的穿着大花罩衣,头上裹着一条大红头巾,严严实实的,都没说话。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一辆长途汽车。夕阳西下,温差骤变,寒气迫不及待的从四周袭来,很快穿透单衣,咀嚼体肤。两人抱肩蹲在站牌下,寒冷难耐,时而站起,双手抱肩,原地跺脚,时而抱肩蹲下,防止体温流失。嘉运穿凉鞋的双脚被寒气缠绕,更是透心冰凉,凉到膏肓。两人打着冷颤,不住地跺脚转圈,有了七分的悔意。
煎熬中,从岔道上驶来一辆解放卡车,突然停在他们旁边。老石从驾驶室里跳出来,本来是一肚子的火要发,喝斥一番,看到两个孩子狼狈的样子,又觉可怜,火气顿消:“都给我上车,回去再算账。”老段怒气冲冲的从后车厢跳下来,边骂边冲向段颂:“你个小兔崽子,现在翅膀硬了,还不能说你了。”说着过去就要打。老石忙拦住:“老段,咱们回家管教,别在这儿打孩子。你坐驾驶室,我和他们站车厢上面。”又对俩个孩子说:“快点上去,净给大人找事。”说着一起上了卡车。老石扶着车帮,探身对着驾驶室喊:“杨师傅,开车吧。”杨司机在空旷的马路中间掉头,向山里驶去。
不久,x书记调到省g安厅工作。搬家那天,卡车停在房头,家具简单,一会儿就搬完了。席荣帮着拿些小物件,放到车上。走路依旧单腿蹦蹦跳跳的,像只快乐的小鸟,过腰的辫子也随之左右舞动。这画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