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慕容辞便让她从竹琅院搬到汀兰苑居住,紧邻着她所在的玉柏,有四面抄手游廊围绕着庭中山石和一带水池,院中满架兰叶藤萝,墙边大株的梨花树下还扎了个秋千,既奢丽又清幽。
因暮色深深,各处都已点起了灯笼,荧荧烛火更将这座院落衬得宁静迷离。
江应惜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院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慕容辞身后,四处张望着,还伸手去探游廊上挂着的鸟笼。
“院里再添了四个丫鬟和两个嬷嬷,点朱往后也跟着你。东边有小厨房,你偏好什么口味,明日让人选几个厨娘过来……”慕容辞边走边交代着,因未听见江应惜的回应,脚步一缓,后背便撞上来一具温热的躯体,随之就是一声娇呼。
慕容辞转过身,果然看见江应惜正捂着鼻子,双眼噙泪地看着她,眼眶微微泛红。
她的个子小,看她时还要仰着头,廊边的灯火璀璨倒映进一双清澈的眼眸中,雾气朦胧,更显灵动。
可惜慕容辞对上这般眼神也没生出半点歉意,袖手而立,语调平淡地问道,“怎不答话?”
江应惜只好揉了揉鼻尖,含糊道,“甜一些的。”
汀兰苑每日都有人打扫,随时都能住进去。从廊下就能看见上房内一齐的紫檀陈设,摆满博古架的瓷器玉石,大朵剔透的珊瑚株,数道嫩黄双绣莲纹的纱幔垂落在柱沿两侧,虚掩着漆雕兰花折屏后的卧房,其中精致不输玉柏院。
慕容辞将人送到正房门外就要离去,袖角却突然被拽住,她垂眸看了一眼,削葱似的手指在她深色的袖摆下白嫩得夺目,“怎么了?”她问着,将袖尾从江应惜手中抽了回来。
“大人,如果……如果江家来寻我怎么办?”她看着四周雅致的庭院,心里既欢悦又不安。慕容辞让她住在这里,应该是默许了长久留她在府邸中。可是,她本就是私自从江家逃出来的,这个时候江家肯定已经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了。她来时虽然小心隐匿了行踪,但也难说是否曾被人注意到。如果他们真的找上门来了,一边是她的生父嫡母,一边是相识尚短的慕容辞,于情于理怕是都只能随前者离去吧。
慕容辞微偏头,不好对江应惜直言她已经被“烧死”一事,并且留在顺天府的人回禀,江府不久前已派人去认了尸,看样子是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想必过不了几日就要在江家出殡了。
“别多想,无人知晓你在这。”她用言语安慰着,心里想的却是,江应惜若是知道在她的庇护下,她不仅躲过了晋王世子卫兆殷,还躲过了与三皇子的姻缘后,是会谢她还是恨她呢?
她脑海中的那道声音也越发活跃了,它说起过它名为“系统”,但可惜的是慕容辞从未以此名唤过它。
[慕容辞!你怎么能把她藏在这!江应惜一定要遇见晋王世子,才能顺理成章被送到三皇子身边,你这样会把原本的感情线打乱的!]那道声音气急败坏,在今日一早丫鬟半青管江应惜叫“夫人”时,它就开始滋滋地发疯了,[什么夫人!她在叫谁夫人!江应惜不能是你慕容府的夫人啊!]
当时的慕容辞难得见到它这么没风度的样子,有些好笑,也装出了吃惊的模样,[哎呀,这些不懂事的丫头,乱喊什么呢。]
系统便当做是她无意为之,结果到了傍晚慕容辞口中也说出“夫人”二字后,它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自闭了许久,在她脑中小声骂着“奸党”“反派”等意味不明的词,慕容辞只当没听见,如同此刻无视了它闹腾的怒火,朝江应惜安抚道,“而且,慕容府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江应惜想问,如果来找她的是晋王府的人呢。但想了想,又将话咽了下去,挤出一个笑容,嘴角边浮显浅浅梨涡,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慕容辞吩咐着候在屋内的丫鬟照顾好江应惜,留下这句话后,就大步离去了。
同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