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慕容辞下衙时,天色才近黄昏,天边铺着细碎的鱼鳞云,晚霞似金似粉。余晖淡淡地普洒在鳞次栉比的屋宇上,马车与行人络绎不绝。何况近日正值春闱,京城更是比往日热闹了不少。
柳陌花衢,茶坊酒肆。金翠耀目,罗绮飘香。仿佛数年前血染火海,遍地横尸的不是这方土地。
在昌盛十字街巷的茶楼前,慕容辞下了马,身后的随从立即牵过马缰,刚要说话,突然不远处跑来数匹开道的枣红大马,马背上的护卫执旗而过,将原本拥挤的街道肃清出一条八人多宽的通道,这般作风,行人不得不站在两旁驻足。
没一会儿,便有十多辆马车辘辘行来。每辆马车都华盖富丽,有金铜檐子,朱红梁脊,四维垂落着白珠藤花,连两壁都雕缕着金花簇。每辆能容五六人,车旁还有家丁骑马相护,沿着长街一直进了盛安坊。
慕容辞看了一眼马车前的青盖,收回视线,正要走时,听见几个刚从茶店里出来的食客道,“那是慕容东府的马车吧,听说为了府里的五少爷能蟾宫折桂,全府的女眷都上佛业寺烧香去了,佛业寺就是求功名最灵了,捐过香油钱的出了不少举人呢。”
“看那架势,怕是连慕容府的老封君都亲自去了,早早听说她最喜欢大房,五公子虽不是长孙,可也是嫡孙,可不得上点心吗。”
“好大的排场。”慕容辞没忍住轻嘲了一声,哪知几人还和她搭上话了,笑着道,“这算什么,那陈国公府为了小公子能高中,一个月前就将京城周遭的寺庙全供上了,还洒水扫街地迎了一尊文曲星像回府呢。场面之大,堪比皇家祭祀!”
“如今皇帝不器重世家,这些世家子要入仕,也得和天下读书人一起争桂榜咯。”说话的人摇头晃脑,话里也藏着讥讽,“可惜这次出了舞弊案,真要是被查出些利害来,求神拜佛管什么用。”
“几位倒是明白人。”她笑了几声,也没了想上茶楼的心思,而是站在街边和他们闲聊起来,“世家子出身富贵,先不论在天府书院读书的学子,不必从乡试秀才考起,一封举荐信便能直入春闱。就单单论启蒙讲学的先生,都是满腹学识的大儒名仕,普通读书人如何能比。”
听了这话,那几个食客更是激动了几分,嘘声道,“正是正是,难得出头的寒门学子真是少之又少。”
“不过听说这次揭露卖题之事的杨必先就是贫寒出身,有才子之名。当时与他同乡的人花费千金买了题后找他破题,他写完后,第二日进了场,谁敢想居然是春闱之题呀。要我说他也是有义之士,若不然他也沾光考个好名次又有谁知道呢。”他们又将话说到了舞弊案上,谈到兴起又打算回茶楼再续几杯,刚要招呼方才聊得投缘的慕容辞时,才发现人早已走了。
离慕容府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慕容辞没有再骑马,随从也都下马跟随在后。他们在慕容辞左右多年,自然知道大人此时心情不佳,一路都屏声息气,免得再触了霉头。
回府后,门房的小厮通禀说东府的五公子在花厅等了一整日。听到慕容韬的名字,慕容辞不由地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留了一句,“说我今日歇在外面了,让他回去吧。”便径直往玉柏院去了。
小厮不敢多问,连忙去花厅回话。此时的慕容韬斜靠在圈椅上昏昏欲睡,被叫醒后,只可惜着没能等到慕容辞,压根没有对方不想见他的自觉。离了府后依然不敢回家,便一路去了城南,宿在了秦馆温柔乡里。
玉柏院内,半青上前迎了几步,在廊下接过了慕容辞的外袍,笑道,“大人今日回的早,方才老夫人让人送来一枚平安符,说是在佛业寺求来的。人还未走远呢,大人可有话要带给老夫人?”
慕容辞虽和生母燕氏分宅而居,但感情分毫不减,半青原以为慕容辞听了会高兴,没成想她的脸色反而难看了起来。
“她许久不出门,今日倒乐意去那么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