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赢,非但减员良多,军械也损耗过半。反观敌军,其实并无多大损失,只要整顿好士气,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一阵静默后,刘加晋干脆撒开了话:“皇上,恕臣直言,北宁已无路可走,为今之计,除非能……”
“除非……”他一咬牙,终是说道,“再借天威!”
说完最后四个字,他悄悄抬起头,看了凌青鹭一眼。
高澄和谢秉也不约而同地抬了头。
别看在这里有理有据地分析着,其实他们根本没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大脑还处在一个疯狂思索的状态。
刚才在城上的一切,皇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把戏,还是真的上苍显灵,大梁命不该绝?
石头是从敌军的投石车里发出来的,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把戏的痕迹,难道竟真的是天佑大梁?
此事古未有之,只在志异话本里见到过,倘若是真的,那么眼前的皇帝……
眼前的皇帝,竟能借天之力,这是名副其实的天子啊!
凌青鹭一眼看透他们的脑补,没有回应,只朝他们摆摆手,“罢了,破敌之策不是一时半刻就有的,你们回去再好生琢磨,都回吧。”
几人躬身告退,却听他又说:“惊鸿,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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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月上笼着暗沉的灰砂,星子明灭,人间光渺。
大街仍是白日的狼藉,却又有种别样的宁静。万家灯火俱灭,人们沉入了梦乡。有了白日的“天佑大梁”,在老百姓心里,北宁之危,仿佛已经解了。
一骑黑马孤零零走过街道,马背上坐着黑衣黑甲的骑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转过街角,前方不远处就是西城门。马蹄清脆,在安静的夜色里吸引了城门守军的注意。
耳闻目睹白日的神迹之后,这群营卫军也像被赐福一般,突然焕发出了异样活力。大半夜在城门站岗,比白天守城时还富有神采,不见半丝困倦。
“站住!什么人敢擅闯……总兵大人?”
兵丁喝止到一半,望见黑衣人抬起的脸,心中一惊,慌忙行礼。
却见火光摇曳中,那张面庞年轻而俊朗,不是连惊鸿又是哪个。
兵丁不敢阻挠,给他开了城门,低着头恭送,心里不免嘀咕。战局紧张,总兵为何在此时出城?难不成……他一咯噔,慌忙摇头,不会的,皇上白日里显现那等神迹,北宁得天护佑,定能大败敌军,傻子才在这时候投敌呢。
星夜之下,连惊鸿就这样出了城,对面是六万敌军,身后是一城百姓。
护城河里燃起雄光,兵丁正在连夜烧尸,既防瘟疫,也防敌军渡河。但不论如何,敌军以人填河的计策是成功的,倘若再来几次冲锋,便可以直接踩着尸山过河。
即使战争结束,重新挖掘河壕,里面的尸体也挖不干净,总有一些会化作白骨,永远埋在河床的淤泥里,见证城上来来去去的云、城下反反复复的厮杀。
过了河壕,便是满地尸碎。兵丁已经打扫完战场,收走了还能用的兵甲箭矢,只是来不及收殓敌方尸身。连惊鸿面不改色从中行过,他这一生所经所见的人间血腥,远比此处酷烈得多。
子夜时分,星光惨淡,遍地生凉,蜿蜒的荒道似乎没有尽头。马蹄由缓到急,由重到轻,他终于甩开马鞭,在荒道上疾驰起来。
烈烈罡风在耳边摧刮,沿着他伏下的腰线掠向身后。黑马四蹄雪白,竟是传说中的乌骓名驹,在夜色里破开劲风,如光流过。
“惊鸿,你是五大营良将,久经沙场,对行军打仗自有一番理解。你来说说,这兵卒身上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什么样的兵才是能打胜仗的兵?”
什么样的兵才是能打胜仗的兵?
连惊鸿犹记得,当陛下问出这句话,他不假思索就答了出来:“于兵卒,最重要的无外乎一个‘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