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兵卒必须勇往直前,一旦后退,军阵就会乱套,被敌方轻松杀穿。而且,凡是亲历过战场的人都知道,退缩只会死得更快,只有向前冲杀,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说到最后,连惊鸿忍不住单膝跪地:“倘若士兵无勇,就会像今日的北宁城头一般,明明还有再战之力,却不攻而自溃。今日若非陛下力挽狂澜,北宁危矣!臣指挥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责什么,罚什么?你也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起来。”
皇帝从台阶上下来,越过他,走到明堂门口。连惊鸿转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屋外光明敞亮,屋里黯淡昏沉,凌青鹭站在两者交割的地方,身上却拢着比屋里还暗的影子。
“你继续说,于士兵是勇,于将领呢,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排兵布阵,还是奇谋百出?”
连惊鸿踌躇一番,答道:“臣私以为,沙场成败,不在苦战,在于用势。善长造势者,只需点到即止的搏斗,便可击溃敌军。”
“用势……何为势呢?”
“这……臣嘴笨,只是心里意会,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凌青鹭笑了笑:“兵法有云,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古人也有言,大势所趋,不可阻挡。势就像重物从高处落下、热水终会变凉、时间点滴流逝,是万事万物注定去往的方向。”
连惊鸿眼前一亮,“陛下圣明,臣听得这寥寥几言,竟豁然开朗了。”
“惊鸿,你道出了打仗的真谛啊。靠人力对敌,终究太过渺小,只有顺势而为,方能摧枯拉朽,百战百胜。”
凌青鹭稍稍偏过头,连惊鸿看清了他眼底一闪即逝的冷光。
“你觉得,魏将发的大势在哪,又该如何破之?”
如何破之?
六万大军……如何破之?
黑马前蹄高扬,一声长嘶,连惊鸿揪紧缰绳,如同揪紧了自己的一颗心。
城外荒山已然在望,半山腰上旗影连绵,那是敌军的驻地。
冬寒彻骨,可他浑身的鲜血,却因激动而沸腾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