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桑笙从柜台上取下几个瓶子罐子,按比例倒出些来,和在一起。
她取来符纸,一抖,符纸燃烧,灰落在白玉瓷瓶中。
乔夜坐在小板凳上,脖子上深深的三道血痕。黑色血纹从伤口处,一直扩展到左脸颊上。
他脑后的小揪揪被抓得有些松散,几缕碎发散落,落下几根,挡在微红的瑞凤眼前。
乔夜生的五官立体,眼窝深邃,有股异域风情。眼神迷蒙时,像只慵懒的波斯猫。
现下,这只波斯猫打架惨败,悻悻而归。
桑笙在波斯猫面前坐下,拿棉签搅了搅,将瓶中半透明的液体,涂在乔夜脖子上的伤口处。
黑色血纹慢慢退散变浅,直至恢复原样。
桑笙又打开一个瓶子,拿小银匙挖出红色的膏体,涂抹在清晰三道的抓痕上,用纱布包好。
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桑笙收起瓶瓶罐罐:“十二个小时后再拆,注意别碰水。今晚会有些痒,别挠。”
乔夜看着镜子里脖子上白白的一圈,牙龈有些酥痒,直觉獠牙要长出来。
此刻的乔夜神,脖子上绑着一朵洁白的蝴蝶结,一点都不黑泡。
“啧啧。”白琛跟阿墨闻声而来,毫不掩饰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长夜漫漫,不如乔哥哥给我们讲讲,堂堂司夜神君,是怎样被鸡爪子抓伤的?”
孟妩跟小梨花凑到一起,四眼好奇地盯着乔夜的脖子。
“喵?”
孟妩点点头:“对,你没听错,确实是鸡爪子。”
“喵……”
孟妩叹口气,道:“对啊,我也没想到。——乔夜,要不要来碗汤?”
乔夜阴恻恻一笑,上獠牙慢慢长出来。一人一猫眼神发虚,挪到了桑笙身后。
桑笙伸手,乔夜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清蕴解毒丸。
“……”这个偏心的女人!乔夜艰难咽下微苦的药丸,怒!
“今晚别出去了,待会儿去楼上找间空房间歇着,”桑笙顺毛,又抛出了个诱人的条件,“小梨花借给你。”
獠牙收起。
小梨花目光呆滞:“喵?”
乔夜憋着气喝下孟妩的汤,拎着四脚乱踹的小梨花上了楼。脖子上的伤倒是不重,只是药效起作用后,伤口处发热发痒,头脑昏昏沉沉。
小梨花骂骂咧咧被拎走。
铺子里安静下来,桑笙摘下眼镜,拿了把伞出门。白琛收了笑,倚在门框上看着夜色中的毛毛雨。
雨夜中的古镇,呼吸声轻缓。栀子香气被雨水冲淡,混着阴暗处青苔的味道,幽香中带着点青涩的湿冷气。
“铃,铃……”铜铃声有节奏地响起。
细雨不停歇,落在一切能落的地方,沙沙声衬得夜里更加幽静。在这片宁静中,隐隐有铜铃声响起。
轻缓,带着稳重古朴的回音。
木屐嗒嗒地敲在青石板上,窄巷中飞着不少山中的精灵。桑笙穿过拱门,踏着石阶往下走。
巷子越来越窄,不远处有一家旅馆,摇曳的鲛纱灯笼映出牌匾上的字:浮生若梦。
门前一只黑狗,眯眼趴在门槛边上,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微晃。
黑狗竖起耳朵警觉地抬头,看见桑笙,随即又趴了回去。
旅舍门开了半扇,桑笙收了伞,抬脚走了进去。长廊狭窄昏暗,只有前处一点亮光。
走出长廊,眼前豁然开朗。一方小天井,还有一间间老式的旅舍房。
一股香气袭来,身穿旗袍的女人,摇着把团扇,婀娜地走过来。
“姑奶奶,什么风把您给招来了?”
桑笙看她一眼,道:“新发型不错。”
女子娇笑一声,伸手推了推自己的波浪纹卷发。
桑笙眼神扫过一间间的旅舍房:“我来找个人,瞎眼,辫子头,带着鸡笼和算命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