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声又梦到了那间蜜橘色的房间。
跟以往无数次梦到过的那样,梦中一片柔色。“他”躺在一方小小的空间中,望着头顶让人安心的光影。
他听到了泠泠的铜铃声,古朴厚重,让人心无所想。有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头顶上方,长发垂下挠在脸颊上。
她是谁?祁声昏昏沉沉,挣扎间,落入无尽的黑暗。
夜黑风急,他站在荒草和废弃的铁管轮胎间,背后抵着冷硬的墙面。
几只手在推搡他,明明是小孩子的模样,却透着股扭曲的邪恶。
祁声一动不动,任他们推来推去,拳脚相加。
这是五岁那年,他还在婺城的一个老镇的福利院里。
他不爱说话,开口时,时常吓到别人。被怪异又排斥的眼神嫌弃着,他慢慢长大,长到五岁,还不会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老镇的福利院设施老旧,管理也松懈,孩子只要饿不着就好。
祁声不一样,饿肚子是家常便饭。睡觉前,他告诉看管的阿姨,有人拽他拉他。阿姨看着空荡荡的墙角,吓的跑了出去。
隔天,他在太阳下对着墙,站了三个小时。
别的孩子也不愿同他玩,没人喜欢玩着玩着,被告知墙上蹲着个人往这儿看。
小祁声说话慢吞吞,个子也长得慢吞吞。瘦弱又怪异的孩子,落在福利院自由疯长的孩子眼里,那就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这个晚上,他被从床上,抬到了福利院的后山处。
头被打了好几下,肚子也被拧了几下。晚饭只喝了碗稀粥,现下头疼,肚子疼,胃里也疼,浑身都疼。
小祁声不声不响,助长了纯真的邪恶火焰。
“丢出去,把他弄走。反正院长、阿姨也不喜欢他。”
孩子们蜂拥而上,抓脚抓胳膊的,抬着他往后山的废弃锅炉里去。
那里生长着荒芜的野草,刮风下雨天,那间黑漆漆的老房子里,会有呜呜的鬼声。
他们七手八脚地抬着他走过去,脸上嘻嘻笑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小祁声静静地任由他们动作,身上被指甲抓得生疼,但他一声没吭。
他看着漆黑的夜,秋风将丁点儿的月色吹得黯淡。
几个孩子晃晃悠悠地抬着他爬上小坡,像丢沙包一样把他晃起来,接着松了手。
风很大,他身上大了几号的短袖短裤,被灌了风鼓鼓囊囊地鼓起。
身体被托住,紧接着落入一个怀抱。
风吹着眼睛不舒服,他闭上眼,闻到了一股暖暖的香气。
“小孩子可真是麻烦。”那人嘟囔着,随即抱着他跳到小坡上。
他被抱着往回走,小坡上有道浅色的银光,紧接着,那些孩子一个个从小坡上滚下来,落到下面的沙里。
风凉露重,身上冰冷,只有抱着他的人是暖的。小祁声贴紧那片暖意。
那晚就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醒来他正躺在小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小被子。身旁一切如初。
是梦吗?他紧紧攥着脖子上的暖玉,像是黑夜里孤独的旅人,握紧了唯一的灯火。
……
在塘溪古镇附近下了车,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下。黛瓦和青石路被淋湿,古镇的巷子里,很快被各色的雨伞占领。
桑笙穿过开满栀子和蔷薇的巷子,在铺子门口抖落一身的雨珠,走了进去。
铺子里满是来古镇旅游的小姑娘,拿着铺子里的小物件挑来挑去。
桑笙经过,只听一个姑娘对着同伴低语:“银色长发的那个哥哥也太帅气了一点!”
“是啊是啊!你看他扶眼镜的手,好好看哦!”
“可是收钱的那个弟弟也好奶哦,他还有对酒窝……”
银发男白琛抬眼看见桑笙,脸上扬起温润无害的笑容。
引起些许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