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笙抖了抖胳膊,转身上了楼。
塘溪古镇的房屋,带着半古旧的质朴。四时多雨的天气,赋予了它细腻悠然。
桑笙洗完澡,穿着松垮的衬衫,坐在窗上看着雨中的古镇。
纵横交错的巷子,被一道道青石拱门间隔开。远远望去,像是桃花扇开了半屏。
傍晚时分停了雨,雨雾自翠屏山上溢下,又从古镇周边纵横交错的河流上漫起。
古镇里点了灯,散落在蓝墨水颜色下的夜雾中,像是散落的星火。
桑笙下楼,孟妩正坐在柜台前追剧,收音机里滋滋个不停。
见她下来,孟妩道:“老大,昨晚那人什么时候打钱?光下单了,连定金都没交。”
小纸人静静地趴在手心里,桑笙收起来,伸手将小梨花从猫薄荷盆里拎出来。
小梨花翻着白眼,舌头伸到一边,像个不太聪明的智障。
在柜台前坐下,桑笙翻开牛皮本,拿出支钢笔,低头边写边道:“划了吧,这次就当是还人情了。”
两次,不论是有意无意,他都帮了自己两次。临西市满是戏剧性的那一晚,桑笙回想起来,还有些不确定。
仅是初次见面,他如何肯定,一个行事诡异的陌生人,与嫁衣女鬼的事能脱开联系?
还是,他本身就有问题……
动作一顿,墨水在纸上晕了大片的墨汁。
撕掉沾上墨迹的纸,桑笙在牛皮本上重新书写。
嫁衣女鬼的案卷没有入档,桑笙将那身嫁衣收进柜子里,日日用驱邪的符咒压着。
没人知道她在梦境中看到的景象,桑笙不说,也没人去提。
“民国一十二年冬至,天寒欲雪,覃府忽起大火,府内三十余人无一身亡。然孙瑶全身烧伤,面容尽毁……覃云青面部为火舌灼伤,不知所踪……”
笔尖顿了顿,桑笙在一侧记道:疑有通灵师插手,术法阴损,线索断于临西郊外。
塘溪附近是古镇的集聚地,上了年岁的东西,总有些神秘和传说。古镇中常年飘荡着的鬼,也是其中一个特色。
附近待的时间久的老鬼们,都知道乔爷脾气不好,出手非死即伤。所以在他巡视时,总是刻意小心着些,生怕撞到枪口上。
今夜可真他妈是个例外。
乔夜插着卫衣兜,掀起眼皮看了眼堵在巷子口的瞎眼老道。
雾气中,老道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蓝黑色袍子,干瘦发黄的脸上戴着副黑色的小圆眼镜。瓜皮帽下,长长的灰白辫子翘起来,活像是城隍庙门口那只土狗的瘦尾巴。
他手中的算命幡同样破烂,几根布条在微风中飘荡,老旧得像是刚从墓里挖出的一样。
老道晃晃悠悠地迎面走过来,一手拄着算命幡,一手拎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
乔夜立在巷子中央,不闪不避。
雾气被晚风吹散,又慢悠悠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