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黑齿贯丘果然上钩,正中下怀,继续说道:“陛下恕罪,臣听说’王者以护国佑民为本‘,又闻‘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忽延百里之地沦于东桓之手,百姓庶人为敌国驱使,致使钱粮充于府库,子女盈其宫室,丈夫收为行伍,如今已三世矣,陛下庶可忍乎?”
“陛下天资英武,积年来勤修武备,广施德政,君臣一体,百姓归心。可谓仁德被于万民,英明达于四海。”
“今东桓发倾国之兵,兴不义之师,南犯我大赵,吾皇以柱国大将军薛公芝焕,率精兵二十万北上拒贼,想不日即可破矣!”
“当此之时,东桓国内空虚,君臣无暇东顾。陛下今举义师,伐无道,雪国耻,正是上合天意,下应民心。天时、地利、人心尽归陛下,忽延之地必能传檄而定也!”
“臣一片肺腑之言,望陛下慎思之!”
黑齿贯丘非常认真地听着,时而眉头舒展,内心十分受用;时而神色凝重,胸中反复推演。
刘敦这一番慷慨陈词当真恰到好处,黑齿贯丘数十年励精图治,政绩斐然,自诩文治武功除高祖外不输本朝历代先王。
且其早有讨伐东桓,收复故土之意,只是国中承平日久,人人思安,朝中大臣亦有不少反对者,因此迟迟未能下定决心。
黑齿贯丘见自己的心机被刘敦一语道破,已是按捺不住。
兴奋之下正欲准刘敦所请,猛地又转念一想:“东桓随北燕慕容铣合兵攻赵,此事寡人知道。只因音讯不通,战事如何我国中却无人知晓。”
“今赵使贸然前来,是真心为寡人谋划还是另有目的,尚不得而知,还是先静观其变较为妥当。”
正如人如果长时间心心念念一样东西,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可一旦它到了眼前触手可及时,反而该不知如何是好了。
黑齿贯丘此时的心态即是如此,收复失地,功昭后世当然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
但事关重大,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胜了自然是好,倘若不胜,多年心血就要毁于一旦,到那时恐就不是割地称臣那么简单了。
“嗯,就这么办。”黑齿贯丘打定主意,冲刘敦干笑了两声:“嗯,嗯,嘿嘿……贵使所言正合寡人心意,不过寡人也听闻你们汉人中有句话叫做‘兵者,国之大事,生死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因此寡人不得不谨慎行事,待我与众臣商议之后再做定夺,贵国相助之意,在此先谢过了。”
刘敦待要继续进言,黑齿贯丘却不再给他机会,袍袖一甩回了内殿。
礼物收了,出兵的事却闭口不提,刘敦赔了夫人又折兵,瞬间头大如斗,口中暗骂不止,没办法只得暂回馆驿再做打算。
一连三日,黑齿贯丘并没有召见刘敦的意思,两次入宫请见,内侍均以国君身体不适的理由被挡了回来。
这天晚上,刘敦因游说瞿罗出兵一事不成,正心浮气躁。忽见下人匆匆来报:瞿罗国当朝太师黑齿宝树深夜来访。
按辈分,黑齿宝树该是黑齿贯丘的叔叔,受封太师,总理国政,还是先帝亲口任命的托孤重臣,在朝中影响极大。
刘敦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山重水复之际竟又峰回路转,赶紧率众人到大门外亲自迎接。
黑齿宝树轻车简从,身披黑色长袍,头戴斗笠,只带了一名心腹随行护卫,显然是不愿暴露身份。
刘敦心中却豁然开朗,知道机会来了,他要看一看眼前的这位太师大人接下来会如何表演。
二人携手进入内厅,仆人奉上两杯香茶,转身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黑齿宝树端过茶碗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刘敦也是紧盯着对方沉默不语,谁都不愿先开口说话。
“刘大人,馆驿之中可还住的习惯否?”果然,黑齿宝树沉不住气了。
刘敦笑道:“不敢劳太师挂心,下官一切安好。”
“鄙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