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车驾仍在路上,安平宫里就热闹起来。
一早秋水就来回了顾昭然,沈家大小姐送她家夫郎进宫来了。
沈家和谢家在朝中举重若轻,祁太安出去春猎,他们两个自是跟着去的,现今祁太安还没回来,这沈小姐和谢公子赶在祁太安前头,谢一水又横遭贬黜,不用多想,顾昭然就知道,这两人进宫是来见他的。
沈家与谢家结成良缘,至今都是一段佳话,可沈家与谢家到底如何,高宅大院里的事情传不出来,人心尚且隔着肚皮,谁也不知道。
祁太安的话仍然梗在顾昭然心头,他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休息好了,满脑子都是为祁新阳挣一个新的出路。
祁新阳爱热闹,春猎这样的热闹事他自然不会错过,走之前顾昭然还叮嘱过他,不要去招惹别人,尤其是祁太安和祁晏。
要是祁新阳把他的话稍稍放在心头,顾昭然现今也不用这么头疼,偏上祁新阳还快活得很,这安平宫都快容不下他了。
顾昭然心里明白,他不能再插手祁太安的事情了,更何况是朝堂上的事,后宫本就不能议论朝政,哪怕他是皇帝的嫡父,要是祁太安发了火,将祁新阳的婚事直接越过他定下来,那可就遭了。
顾昭然本就在病中,交代完了谁来也不见,他才算宽心。
沈若和谢屿阔毫不例外地吃了闭门羹,那边沈岁复递上去的折子也是石沉大海。
眼看着母亲都要出京城的地界了,到时候肯定回天乏术,谢屿阔一脸愁容,沈若宽慰他:“总会有办法的。”
谢屿阔不忍拂妻主的面子,回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一路赶回来,车驾颠簸,我吩咐车夫将马车驾得平稳些,你好好休息。”沈若将谢屿阔扶上自家马车。
“好。”谢屿阔握紧沈若的手,原来沈岁复是不同意他们先一步赶回来的,朝野之中,也就只有太夫能在陛下跟前说上几句话,还是沈若一再坚持,沈岁复才点头。
祁太安要给祁新阳选妻主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因此他们不知道顾昭然自身也难保,还有一个人——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两个也是一定要见的。
……
祁太安坐在马车里,捧着那只白瓷瓶,桃花开始凋零,零零散散地落到祁太安的衣服上。
祁太安今日一身玄衣,上面有金线暗绣的花纹,金龙盘旋而上,那些花瓣就掉在龙身上,像是翱翔九天的龙也惹上了人间的花香。
谁来人间,不在春色里沾染半分。
谁遇见皇叔那样的人,不止住脚步。
祁太安往后一靠,白瓷瓶在她怀里,离她的心很近。
车驾停在宫门口,要来接陛下与皇夫的御辇也已经候着了。
祁太安的马车在最前面,她撑着清晓的手走了下去,后又跑到祁晏的马车前,去迎祁晏。
苏玉识趣儿地退开,将望隐也扯走,祁晏掀开帘子先是看见一截握得端正的手臂,而后目光才往上移,一张带笑的脸闯进他的眼中。
祁太安道:“皇叔,我来迎你。”
祁晏将手放上去,借着祁太安的力往下走,到了与祁太安并肩而立的时候,祁晏才望见祁太安往后背着的那只手正牢牢握着那只他送出去的白瓷瓶。
难怪他方才看见好似有些桃花的花瓣落到了地上,宫里有桃花,但不够飘到宫门前。
“还留着?”祁晏轻声问。
“皇叔送给我的,自然要好好留着。”
只是桃花落得太快,来不及请裱画名手来装裱了。
都算不上是名贵的东西,只是一枝桃花,一个不打眼的白瓷瓶,那白瓷瓶也不是名窑里烧出来的,就是普通的白瓷瓶。
不过里面有祁晏的心意,所以祁太安视若瑰宝。
祁晏早已经知道,但他今日是顺着自己的心坦坦荡荡想过去的,终究有一点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