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那个血手印如同一张宋祈为自己编织的囚笼,他将自己困在这段被血色笼罩的记忆里。
时至今日,他畏血爱洁,终其一生恐怕也无法摆脱。
“公主……”宋祈嘴唇微动,不过短短两个字,却几乎用尽他全部力气。尽管只是回忆中出现血色,光亮依旧迅速从他身体里剥离。他的四肢逐渐开始僵硬,一尘不染的青衫随着主人栽倒在破败的石墙上,刮下大片泥灰。
江池眼疾手快抵住宋祈手臂,宋祈借力堪堪靠在墙上。
“主子!”一直抱剑站在远处的竹月低喝一声,快步上前与江池一左一右扶住宋祈。
江池一声不吭,垂着头用手将宋祈衣摆处整平,还不忘安抚竹月,“没什么,主子过会儿就好。”他是宋祈贴身小厮,最了解宋祈身体。但说完,一种难以抵挡的痛楚让他的喉咙如同滚上烈焰,他虽然不明白侯爷为何畏血,但他总算记得为宋祈抚平畏血时的难堪。正是因为侯爷不喜与人相处,又畏血喜净,上陵城才传清平侯体弱多病,时有发病。
和江池的静默不语不同,竹月祖上是赤乌卫,因为任务失败蒙难落为孤儿,被宋祈救下。是以,竹月对这位大朔声名赫赫的长公主并无崇拜,他埋怨起江池,“早让你不要告诉主子……”
孤儿的生活让竹月显得有些冷僻,与热爱世间八卦的月白如同人间黑白,糅杂着宋祈一成不变的生活。
竹月一生痴迷武学,脑子里只装了剑术,说话从来不过脑袋。为了不说错话,他对外人惜字如金,可对熟悉人,倒不用多顾虑。毕竟,就算说错了,好友也不过让赔一顿酒,吃吃喝喝罢了。竹月语气不善,江池也不反驳,“是我的错。”
话没说完,凌空从竹月身后冒出一只手捂住他嘴巴。
江池扶着宋祈退无可退,满眼不可置信。他想着以竹月的暴躁,后面这人定要遭罪。
竹月却并未拔剑。
“闭嘴,让江池陪主子在这边待会,我有事找你。”来人一身风尘,额发间还插着几根稻草,狼狈至极,皮肤冰冷苍白似无血色,因肩上刀痕,动作有些僵硬。
竹月武功虽不至顶尖,对着来人却技高一筹,他一把撸开来人手臂,低下声咧嘴嘲讽,“舍得抛弃易容回来了?就为了一个女……”
“你闭嘴吧!”来人重新捂住竹月嘴巴,将人慢慢拖远。
如果萧霖测过头望一眼,她就能看见熟悉的身影,正是卸去易容的月白。
可她不曾回头,她闭着睡在梁上,半梦半醒。
殿外,宋祈畏血持续时间不长,心里那道画面翻过去,须臾也就重新夺回身体掌控。等他重新袖手站在那儿,又变回了清冷淡薄的清平侯,第一时间擒着目光寸寸打量自己外袍。
越往下一寸,眉头越紧。
外袍边角在石墙上蹭了不少灰,斑斑点点沾染在原本一尘不染的衣角,像是一团团干涸的血渍,历经岁月流转,徒留下印记,就连曾经那般刺眼的鲜红,也褪了色。
宋祈见不得血,但他不至于把污渍当成血痕,可心里像是崩了一根弦,但凡丁点儿污渍都能让他想入非非。他曲起一只手,将罩衫勾起一个角盖住袍角,“回去,洗干净点。”
又伸手接过江池递来的帕巾擦手。
反反复复,连一点缝隙都不放过。
江池早习惯了宋祈的洁癖,在一边小声嘀咕,“我可最擅长洗衣服了。”没在宋祈身边服侍时,他是府里的花匠,整天都在刨土、修枝,一双手大多时间都粘着泥。可自从跟了宋祈,他这双手光和皂角打交道,连颜色都白了不止一点。
宋祈擦完手,等着听故事。
主仆俩都没有提刚才的事情,江池人靠在殿门外,苦哈哈地往门里望,“主子,咱回去吧,刚才竹月被一个脸特别白的人带走了,会不会有危险。”那人看着就和竹月认识,可他在清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