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下面传来笑声,江思远翘起嘴角,接着有了担忧。枯井的沿壁上只有沙石,很难踩踏,刚刚触及的那几块已经有松动。第一次见她攀爬时就战战兢兢的,要是没了借力的地方,怕是更难。
“你会不会功夫?”
江思远靠近阿良。
“不会。”
阿良老实回答。
“我教你几招,之后下来会更快稳。”
“唔。”阿良应了一声,落地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随后抵达的江思远,“这是骨伤药,算是回礼。”
江思远拿住,忍不住逗弄起对方。
“刚好就有骨伤药啊?本来就是给我的?”
“你把水桶拿着,开始做事吧。”
“真不回话啊……我叫江思远。”
“阿良。”
“瞎聊就理我。”
“我负责拿铲子和木头,边挖边加固。”
“没个三、五年挖不了这么长的甬道。”
“嗯,三年了,每天晚上都来。”
画师阿良在妖族的阵营里当了三年的战俘,亲眼见证了北境的崛起和人族的屈辱。她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燃后点燃角落里的灯笼,交给身后的诗人。
“你负责照亮前路,收拾好泥沙,拿出去倒掉。”
江思远看着她汗涔涔的侧脸,很容易想象独自一人干这些活是有多辛苦,答应时多了几分郑重。
“好。”
他跟着阿良朝里走去,随着她的指导放慢了呼吸,这条甬道还算开阔可供二人呼吸。
“越到里面胸口会越闷,新掘开的路径要更广了,这样才容得下两个人。”
“你很厉害。”
“你跟寻常人不一样。”
“怎么说?”
“一般人不会承认的。”
“哈哈哈也挺自大的。”
“谢谢夸奖。”
二人微微冒汗的时候,沿壁的阻碍到了。
阿良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细细看起来。
“老匠人是真的厉害,按照这个路径劈斩下去,通风是最好的。加固起来也很容易,用活动的关节就能搞定,为了通行之后开口要更大了。”
江思远按照她的指挥,跟随着一点点挖掘,配合囤积泥沙并给甬道加固。他这才看清楚阿良的手,是粗糙并且带裂纹的,不光有作画的茧还有凿伤的豁口。
“在这之前,你都是一个人?”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一个人。”
“终于肯答话啦。”
他们越做越沉默,是在节省精力和呼吸,等到满头大汗实在撑不住了再往外走。
“只有小口小口呼吸过,才知道自由的可贵。”
“你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深奥。”
“画画的么,就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你理解得也很透彻啊。”
江思远和阿良爬出井口,在梅花深处大口大口呼吸着,相视而笑。从这天晚上开始,诗人和画师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见面,一起挖掘“宝藏”。
他们一人铲土放土,一人细心稳固,做完这些后就在冰天雪地里共饮一壶酒暖身子。
阿良会跟诗人学一些权教功夫,江思远会跟画师讨一些生活紧需,他们在营地里见面就颔首问好。一到夜间,则翻过碎石和风霜,在梅林中畅谈家国情怀。
一转眼三年过去,北境之外的格局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其中有两件大事直接影响到九州百年的发展。
第一件事,若安灵韵院成立,诗人有了自己的系统。
第二件事,江思远效忠的王朝崩塌,被大良国兼并,当朝者李氏一脉崛起。这意味着南国的王子和他没了身份,极有可能永作战俘,是为再也回不去家乡。
那天晚上,江思远一到梅林深处,见到画师勉强笑笑。
“你有心事?”
阿良和平常一样下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