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哲站起身,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抱住叶夫人的胳膊。
“娘,这东西送了也是白送,转一圈就回自己手里了,索性让他高兴一场。”
叶太太一怔,惊讶地看向自己儿子。
“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内承运库三年一大检,每逢第三年,那大使的职位可真是烫手山芋啊!”
内承运库算是皇帝的私库,平常自然严加看管,每月每年都有人定期清点名册核对物件。可规矩也是靠人执行的,监督的人都是户部拨过去的,两边上下一串通,偷拿私库东西,以此充好滥竽充数的情况不在少数。
除了第三年,第三年的大检,是由东厂和御史台出人联合检查。
东厂太监爱财,御史台要名,两派积怨已经,放在一起只会互相挑刺,极难狼狈为奸,因此核查得非常严格。
两边交叉审查,东厂查过的御史台再查一遍,非给你寻点纰漏出来说你办事不利。东厂也不是好惹的,御史台做完的台账也要翻得一清二楚,错了一个字都拿出来到圣上面前,说这群庸官尸位素餐。
两边较劲,倒霉的是内城库的官员。每逢大检之年,基本上上下下被砍一遍头。
时间一久,形成一个惯例,基本有点背景的都只当两年大使,第三年想尽办法离职,哪怕摔断腿磕破头,死了爹娘回家丁忧的,留几个毫无背景的倒霉蛋送人头。
东厂和御史台也知道其中猫腻,因此后头
就逐渐手下留情,查出亏空的,限期一个月之内把亏空补平,这事就算了。如果补不平的,按数目大小定责罚,轻则坐牢流放,重则秋后问斩。
“这么说来,那谢京墨担的便是第三年的大使了?哼,这等不知廉耻,无情无义的小人,且让他再快活半年。”
叶太太拍拍叶明哲的手,伸手点他脑门。
“你啊,一肚子坏水。”
两人相视大笑,谢京墨却毫不知情,他拿着手里的两张契书,美滋滋地由小厮领着,去城南看完铺子看庄子,看完庄子又看一遍铺子。
不愧是高门大户,真是拔根毛都比他们大腿粗,城南那个绸缎铺,小小的一间,一年竟也有六千两银子的产出。
要知道,当初柳晓晓的嫁妆铺子,那间最值钱的茶叶铺,那可是扬州最繁华的地段,拢共五间气派的店面,光是伙计便有几十个人,一年才能挣这个银子。
谢京墨心花怒放,带着契书回了家,早把谢雅柔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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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四,立冬。
北风呼啸,彤云密闭,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路过的行人纷纷打起油纸伞,裹紧外袄,轻飘飘的雨丝落在伞上,快要变成雪花般的冻雨。仿佛一夜之间,冬的黑影就已经在这里扣门了。
站在勤政殿外的太监屏着大气,弓紧身体,互相对视一眼,忙又把头埋下去。
心里却忍不住埋怨。
怎么挑了这样一个坏天气,等会圣上发
怒,处死了人,还得冒着雨去处理尸体。
“来人,将那西北怀安所随行的校尉带上来。”
果然,万宁帝压着怒气的嗓音传来。
柳晓晓早就候在一旁的侧殿,被另一个小太监领着,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走进大殿。
“臣顾明月叩见皇上。”
清润脆亮的嗓音,话音一落,殿内所有人都呆了一呆。
女的?
“咦,你是个女子?”
万宁帝眯着眼打量柳晓晓片刻,恍然大悟。
“你便是赵刚破格提用的那个女校尉了,这趟差事是你办的?”
万宁帝向来以貌取人,眼见的柳晓晓是个外形极出挑,英姿飒爽的年轻姑娘,虽仍然生气,语气却不自觉地就和缓了几分。
柳晓晓点点头。
“是,下官自知万死难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