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知夫莫如妻,作为二代将军一生当中的唯一女人,秀忠的犹疑、矛盾与动摇,阿江与自是看得分外明白。
“将军,别再犹豫了。就算为了竹千代,也该把他和阿福唤到议事堂来问个清清楚楚啊!”
她最后的这句恳求,直接命中了秀忠软肋。
纵然他在情感上多不情愿采纳,可在理智上却说服了自己必须要这么做。
作为在历史上以治理及谋略留有声名的将军,秀忠在这些重大事项面前,依然拎得清轻重。
“我会……于明日传召竹千代与阿福至议事堂。”他暗然坐了下来,直勾勾地望向阿江与,“御台,我是真心希望,这种纷争是最后一次了。”
“将军……”阿江与五味杂陈地迎向他的视线,“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蛮横任性、连对自己儿子也狠心无情的女人吧?”
“不,我并没这么说。”秀忠连忙否认,“只是你自己也要静下心来想想,这些年来对国松丸是不是太过偏爱了些?”
被秀忠这么一问,阿江与倒是默然无语。
即使平日她再怎么强势,当下亦无心再强行辩驳。
她很少在秀忠面前表露出这般脆弱与迷乱的状态,也正因此更激发了他的爱怜。
秀忠于是伸出手来,疼惜地轻抚了她的肩膀。
“不只是你,我也有很大责任。”
“我们这些年来,自不消说对竹千代关心得不够、简直是完全将爱和关注都给了国松丸,对竹千代来说这又何尝公平?!”
“御台……不,这次我还是唤你‘阿江与’吧。”
与秀忠温和语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异常坚定的表情,看起来就彷若下了最后的决心一般。
“你可知道,明天将竹千代传召到议事堂一事,对他的影响和打击将有多大?”
“我们本就不是一对称职父母,如今就连对他是否正牌都起了疑心,对他来说委实太过残忍。”
阿江与竟是无言以对。
她确实与竹千代已是势同水火。
但纵使如此,由她亲自筹划这场从根本上否定长子生存价值的夺嫡行动,仍避免不了在作为人母的身份上受到良知谴责。
“但是,万一他被夺舍,那么现在这个竹千代便不是我们的孩子,他只是另一个人罢了。”
“在此我也答应将军:若竹千代能证明自己未被夺舍,今后我便在本丸静心休养、绝不再对他的任何事妄加置喙!”
如同国松丸所期待的一样,虽然秀忠内心也觉得百般欠妥,但他还是就这么被阿江与说服了。
翌日下午,他在一片矛盾与为难中,仍派侍从传召了竹千代与阿福。
由于事发突然,竹千代在外殿接待这位奉秀忠之命前来的侍从时,对这次传召显得毫无头绪。
他在屏退奉命前来的侍从后,立即让樱子将阿福找来,匆忙赶到的阿福对此也是一片讶然。
“少主,侍从只说了将军大人和御台大人在议事堂等候吗?还有没有透露其它信息?”
“没有。何况以他的身份,断然不会知道太多内情,具体情况恐怕只有我们到了现场才知道。”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以少主今日的声望与战绩,御台大人当有所收敛才是,难不成他们又找到了新的攻击理由?”
“不清楚,我也是一头雾水。可看起来不管什么时候,母亲和国松丸都不打算放过我啊。”
听着竹千代这番感慨,就连能言善道的阿福也沉默了,两人默默地并肩走在前往本丸的路上。
作为陪着竹千代一路走来的乳母,阿福自然知道他能熬到得到家康宠爱与认同的今天,到底经历了多少艰难与辛酸。
他好不容易刚从大坂夏之阵凯旋归来,还没安心呆上几天,就很有可能又被卷入新的斗争。
竹千代此刻到底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