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小厮的面,桑南章一派谦和客套,姚氏亦舒了口气,正打算笑着宽慰桑南章,说那王公子果然靠得住。然这话头还未出口,便瞧见桑南章的脸色转眼间变得冷厉。
“妾又何妨?”桑南章脱口而出,“本就是高攀。”
姚氏默了默,合着老爷还知道自个是高攀。
桑南章甩袖往回走,一面咬牙絮叨:“这王公子也太过较真,说要明媒正娶便当真如此。这好好的一桩婚事,非得破了不可。”
姚氏忙疾步跟着,顺着话头说:“这不是好事吗老爷?”
“好什么?”桑南章侧眸睨她一眼,“做妾室才是全了王大人的面子,这王公子非要违逆父亲,少不得最后什么都不能成。”
“不是说,那王公子是王大人嫡子吗?那王夫人疼爱儿子,说不准……”
“正是因为嫡子,王大人怎可能让儿子娶一个七品知县的女儿为妻?”桑南章说着愈是叹息,“这王公子委实是死心眼。”
桑南章心绪不佳,连带着当晚一家子用饭,目光掠过桑葚的面容心下都觉得发梗。从前他一直觉得这张脸长得极好,定让那年轻公子一眼沦陷。如今看来,还是太盛。若略略差些,好生做了那王公子的妾室,岂非完美。
桑葚约莫明白桑南章不悦的神色因何而起,白日里王和裕的小厮登门,大体说了些什么姚氏已然传话与她。
姚氏的丫鬟后头还添补了一句:“夫人让我告诉小姐,老爷对此似乎不大高兴,担心此事最后会不了了之。”
桑南章的不悦,大抵是巴不得她做了别人的妾室。不知他是真不拿她当女儿,还是真不明白妾室乃是奴婢。如今王公子与家中对抗,到最后自然要不了了之。
不过桑葚眼下倒没心思琢磨这些,她略有些稀奇的是,姚氏这忽然而来的示好是因何而起?以及,这王公子当真喜欢她?若是喜欢她这张脸,将她收归为妾照样是喜欢。他这样的公子,合该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为妻。究竟是怎样的缘由,非要娶她为妻?
一时间,桑葚倒生出些受宠若惊又莫名其妙的惶然来。
饭罢,桑南章又是将她留下。只这一回,不同从前因着楚鸿达一事上来便劈头盖脸地质问。
桑南章开口前,竟有些许踟蹰。
然他不开口,桑葚便恭敬地候着。直等到桑南章与姚氏使了眼色,姚氏不得不言笑晏晏开口:“今日王公子的小厮前来传话想来你也知道了,王公子待你之心可谓诚挚,他说定明媒正娶,让你务必宽心。”
桑葚福身施礼:“女儿明白,多谢父亲母亲。”
随后,姚氏又是几多迂回,大抵是换着花样将那王公子说得天花乱坠世间少有。桑葚一一应着,只管做得温顺乖巧。
一旁桑南章见姚氏这样七拐八绕,到底先一步没了耐性,趁着姚氏说话的间隙,忽的开口:“阿葚,你母亲见识浅,只瞧得见好处,瞧不见坏处。这事啊,兴许就不能成。”
桑葚眼露迷茫。
桑南章见她满面无辜,知晓这女儿长年养在闺中到底是不知世事。
若说从前将她许配与楚鸿达,桑南章心底还有些许内疚,觉得终归是自己女儿。如今这位王公子,身世人品哪一样不是极佳。因而桑南章不过犹豫了一刹,到底是说道:“咱们家同王大人到底是相差甚多,一心求正室之位,只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桑葚眉目微蹙,仍做得不解模样:“父亲之意?”
“过两日,若那王公子的小厮再来,你与他传个话。说你感念他一番真心,但不敢强求正室之位。”
桑葚顿了顿,像是终于缓过神来:“父亲是要女儿做妾?”
桑南章面色赫然僵住,诚然他是这般意思,却如何容许桑葚这样坦白地说出口。令女为妾,莫说是嫡女,便是庶女做妾,也是打了家中父亲母亲的脸。桑南章却是一心巴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