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的日光沸沸扬扬铺洒在寂静森严的昭阳宫上,把青瓦红墙都照得熠熠生辉。
三两个太监宫女拿着花枝从墙边嬉笑而去,好似寻常人家还未成家的小辈。
巍峨的宫殿内却静默无声,年轻的帝王身着玄黑衣袍,手撑着刻着龙纹的座椅扶手闭目养身,眉峰微微蹙起。
不远处有一只鎏金三足熏香炉,上面的祥云纹线条流畅,排布均匀,低调中透露着精致贵气,白色烟雾丝丝缕缕从镂空雕花的盖子间袅袅而上。
有什么画面隐隐绰绰,埋藏在四散的烟雾里。
“你就是秦昼吗?”
“怪不得芸芸她们都喜欢你。”
“你长得这样好看,喜欢上你好像也正常。”
秦昼感觉自己醉意朦胧地靠在水榭的栏杆之上,听见声音扭头看去,便看见一个穿着一袭水绿色长裙的姑娘,乌发如云,肤白若雪,圆圆的眼睛清澈透亮,透着些许娇憨,脸颊旁两个水滴状的红色耳铛画龙点睛,衬着毫无瑕疵的脸颊,更让她娇媚动人了起来。
她的话说得直白而大胆,却又不好意思地垂眸躲避他的目光。
彼时秦昼任由醉意驱使,或是沉溺在了这份美色里,说了他清醒时绝不会说的轻佻话:“那姑娘你也同她们一样吗?”
女孩一怔,偷偷抬眼瞥了他几眼又迅速挪开目光,脸颊上染了几分薄红。
她看着水面上的落花,手背到身后扯着帕子,局促又理直气壮道:“是……是啊!不行吗!”
那语气,倒像是与人吵架。
秦昼纵容地笑了起来:“行。”
“王,王。”
秦昼从半梦半醒间醒过神来,用力按压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
竟然梦见了第一次与她相见的时候。
真是太荒谬了。
脑中的痛意又逐渐喧嚣起来,让人没办法忽视,也搅乱了方才的画面,他蹙眉问道:“什么事。”
阶梯下高公公有些迟疑,打量了上首的人两眼。
尽管王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异常,战无不胜,吞并楚国,本该风光无两,志得意满。
但他总是觉得,王就像是一座被大火席卷过的雕梁画栋,昔日的矜贵与风骨还隐约可见,但更多剩下的,只有绵延的灰烬,脆弱,颓败,摇摇欲坠,仿佛眨眼间便会轻易湮没在内外部的轻微动荡里。
而楚小姐,便是其中的关键。
高公公小心道:“王……楚小姐请我去一趟凤阳宫,奴才不知,该不该去。”
秦昼语意淡淡:“上午刚找了晏回,下午又来找你,想来她的伤是好全了。”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要找茬,高公公却不知道从哪里领略了第二层意思,连忙禀报道:“御医给楚小姐配的药都是治伤圣品,药效很好,这小半个月好好将养着,伤口恢复得很快。宫中医女昨日去给楚小姐换药的时候又查看了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痊愈了,王您放心。”
“又没问你,说这许多做什么。”
高公公只当他嘴硬,继续道:“老奴瞧着楚小姐挺天真可爱的,叫她在您身边伴着您不好吗?纵是当时她不够坚定没跟您回秦,但对于一个女子,要她无媒无聘离开家人故国跟随情郎远走,本就是需要莫大勇气的。况且反过来想,她当时若是跟您回来了,照您这三年面对的凶险,她焉有命在?”
秦昼又按压了一下太阳穴:“您对她倒是关心得很。”
当年他中箭的实情如今估计只剩几个当事人才清楚,高公公以为楚见徵只是当初没跟自己回秦,若是他知道楚见徵对他做过的事,怕是都不想为她延医治病,更别说为她说话了。
高公公一怔,有些荒唐笑道:“您总不能在吃我这个老头子的醋吧。”
他只是觉得,和心爱的女子重归旧好,兴许能尽快叫王走出旧日苦痛。
座上的人面无表情地看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