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张智宇猝然惊醒,他长吁一口气,无意间脚尖碰到了被褥,温暖丝滑,轻柔地拥抱着肌肤,这感觉真是不错。
梦里的痛楚阴魂不散,该死,像是条要命的疯狗,滚离它的地盘还要追着再狠狠咬上一口。
肺脏还在传来跳跃似的刺痛,嗓子很干,连吁气声都多了尖锐沙哑的哨音。
梦碎得很彻底,一如既往,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试着将紧绷的肌肉松散,垮开,海水一般流淌,化作潮流,归入深海。但他不愿意浪费放松的力气。
脊骨有种因错位而撕心裂肺的慌乱感,血肉酸痛,仿佛每一颗细胞都发疯似的涌上它们的街头,乱打乱砸,燃烧着包括其自身的一切。但这都是可以忽略的,他不希望结束那登峰造极的感觉。
毕竟新区必然意味着天堂,而天堂即是纵情声色欲望之地,至少他是这样理解的。
劫后余生的人们出现了两个极端,三战或是彻彻底底摧毁了某些教徒的信仰,或是使某些坚定的无神论者转而变得无比虔诚。
而如今中权政府则是较为另类的存在,三战打响数十年前,那些远远凌驾于生灵的存在均在法律面前化作尘埃,三战甚至将宗教这个名词的意义石沉大海。此时,人们仅仅将那些模糊的词语随意组合,强行塞入污言秽语之中,为平淡乏味的生活增添些许变化。
踏入新城仅寥寥数次,每一次都无可避免地目睹嘈杂与混乱。
他仍记得不息的人流,他们的双眼焦虑,步履急促。他感受得到压抑的怒火,仅同理智一线相隔。暴力与野蛮深深掩埋在躯干之下,却如干燥的火.药,一触即发。
这是与新区截然不同的。
尽管新区死死压迫他的神经,如污浊深海的重压,张智宇仍旧排斥极乐的“天堂”。
青年男子破口大骂,挺身,提膝,甩腿,硬化的球鞋鞋底结结实实地撞向他口中的()。
随着撕心裂肺的呻.吟,瘫倒在地的中年男子痛苦地缩成一团,惨叫刮擦着喉内的涎液,无比尖锐,沙哑,彷若破碎的气垫,气体尖叫着涌出。
男孩露出耀武扬威的笑容,挺起壮硕的胸脯,用那漆黑闪亮的双眼得意扬扬地环顾四周,优雅地抽出瘫倒男子仍旧死死攥住的钱包,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回转身体,坐回自己的座位,轻轻地吁了声气。
沉静,紧接着,空轨列车拥挤的车厢内欢声雷动,人们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拍打着手掌,欢呼雀跃。
张智宇进入了男孩的主页,一个如此光鲜亮丽的个人平台,当然,他没忘记清除浏览痕迹,或许也没这个必要。
那一脚明显经过隐形眼镜的计算,恰好不至于要他的命,正如几秒钟前直击颈椎的劈掌一样。而那个“城市的()”,正瘫倒于列车洁净的地面,旁人庆贺着他的痛苦,而他的鼻梁上,都是空空如也的。
被褥渐渐变得不再舒适了,张智宇不愿意爬起,更不愿意沉沉昏睡。他希望尽情享受肌肤与被单那无与伦比的触感,被温暖适宜的高氧空气蒸腾,但那登峰造极的愉悦往往转瞬即逝,酸楚与疼痛化作利斧,将短暂的快乐狠狠击碎。
他试着换着姿势,仅能夺得数秒的安宁。
坠落,再次惊醒。底垫随躯壳的细微变化而调整硬度,温度,韧性。事情却有了些许变化,他隐隐约约觉得被褥如今很难形容,粗糙,干燥,像是枯死的树木枝干,沉闷,燥热,犹如烧焦尸身灼秽的腹腔,越发难以忍受的蝉丝却越加紧缩,触手般狠狠裹着他的身体。
一只庞大章鱼的触须。
他开始感到窒息。
“章鱼。”张智宇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里粘连的黏液,使劲伸了伸懒腰,胳膊上的条条肌肉猛烈地抽痛,一段时间的供血不足,由于空间的限制,他只得抑制住进一步伸展的欲望。
“傻逼箱子。“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