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梦。
他始终没有发觉。
只不过是一场该死的一如既往的梦。
深蓝色闪如波涛,律动着像是起伏的脉搏,黑暗缓缓流泻,宛如无穷无尽暗潮般的浓墨。
疼,很疼,好像有一把尖刀捅穿了前胸,白光乍然闪耀,锋利的光辉猛地将双瞳粉碎,温婉的海洋随后沸腾。
痛苦。
“呼......”
永恒抵达了它的终点,又好像只是一场悄然逝去的梦。
沉重的喘息声。
长廊尽头,幽蓝色微光顺着电梯冰冷的门扉向外流溢。
视线缓缓凝聚成形,张智宇费尽全力地吁出肺内灼热的气息。有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味,顺着气管蔓延到了整个口腔,鼻腔,最后连脑子里都被臭味堵得满满的。
疼,该死,真疼!五脏六腑抽痛不停,被拳击手当成沙袋对付了一晚上顶多也就这样了。
张智宇费劲全身力气才撑起上半身,坚硬的地面抵着肘骨,一番艰难的摸索后,他碰到了墙壁,光滑得像是一面镜子。
他不由自主地呻.吟一声,想试着站起来,结果整个身体顺着冰凉的墙壁摔到了地上。
视线交织,走廊里变换着令人沉醉的霓虹光线,每一束柔和的光都形如尖锐的钢针,狠狠刺入大脑皮层脆弱的神经外壁。炫目的光线四散飘舞,直角,弧线,扭曲混杂,尖锐,致命,痛苦无比。
一面古怪的画布现身了,画着一只同样古怪的暗褐色章鱼,很小,蜷缩在一只更加古怪的透明罐内。猝不及防,一只更加古怪的大手突然出现,那只手伤痕遍布。
触手缓缓滑动,吸盘一张一缩。
颜料的色彩古怪的逼真,像是严重失真的老电影胶卷。
那是什么?
婴孩凄厉的啼哭声。
透过令他头痛欲裂的重重迷雾,男子分明听到了新生儿嘹亮的啼哭。
无所谓了。
“帮我啊!艹!”张智宇意识到短暂的几秒钟内,自己居然昏了过去,破碎记忆的支流轮番冲刷起他。男子不顾一切地大吼起来,声音将发涩气管内层层阻碍一举突破,暂且受荫蔽的现实露出皮囊,代价则是喉咙传来剧痛,伴着脑髓的癫痫,一同颤抖。
回应的,却只有嗡嗡的蜂鸣。
可爱俏皮的问候不再,她离开了,紫色瞳孔的电子女孩,房子的灵魂早已逝去。
不,没有。
她正喘息着,空气正撕扯起电子女孩的肺脏,张智宇能同样感受到她的痛苦,她正绝望地呼救,凭借缥缈的气息,沉重,越发微弱,却震耳欲聋。
痛苦得令人疯狂的蜂鸣。
肺部炸裂般的剧痛,由右胸的一个点,一下子癌症似的蔓到了整个身体。
他被痛苦击倒在地,接下来,剧烈的干咳彻底将身体压垮,男子的头颅沉重地撞向地面,他正在现实与幻境间反复游离。
影子,张智宇看到的,是无数蛰伏的黑暗,蠕动着,彷若蓬乱的海草,放射触须似的纤维,飘散于墨色的海洋,影影绰绰。
应该有光的。
看得到光了,光芒乍然绽放。
他觉得自己正漂浮在水中。
色彩缓缓涌现了,光辉直刺其内,粉身碎骨,与之消融,燃起黯淡的蓝色烈焰,凝作不可思议的血盆大口。
海浪是属于他的摇篮,光与影荡漾着,蔓延着屈伸。
强制集中支离破碎的意识,他却无法阻止其粉碎作无数小流,随着光影的缠绵,融入荡漾的水中。
海浪拍击耳膜,碾压过头颅,使其轰鸣作响。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声音,窸窸窣窣的低语,始于重压的间隙,毫无意义,渐发清晰。
婴孩的啼哭声第一次以雷鸣之势炸响,迷离的意识终究烟消云散。
张智宇清醒过来,却不得不再次紧闭双眼。
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