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王伯田之道今夜大约也是在劫难逃,贞公主去田之道的封地会是如何结果,只有天晓得。
李恪昭也做无谓劝解,只是执礼道:“珍重。”
在爬上林间坡道时,岁行云回头望向山下溪边,一片幽暗。
说起来,她与贞公主总共就见了三次:去年夏日布庄偶遇,冬日公主登门募捐,然后便是今夜。
没什么了解,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岁行云却还是为她感到难过。
她没有家了。
或许过了今夜,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会被尽数屠戮,甚至连同宗族人都难有几个幸存。
谁也不知她今后会活成什么模样,甚至不知她是否真能活着抵达蔡王伯的封地。
岁行云抬起头,透过林间枝叶的缝隙仰望天上月,诚心诚意为贞公主祝祷。
无论如何,活着吧。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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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卓啸在城中杀得过于忘我,整夜过去都未察觉缙质子已人去楼空。
众人半点未耽误,趁夜在山林间疾行近二十里。
到丑时天光熹微之际,岁行云总算寻到个隐蔽且较为宽敞的“猎户洞”,便带着大家进去稍作休整。
山间常有这种“猎户洞”,是猎户们的临时落脚地。
为防备入睡后遭遇野兽袭击,这些山洞通常会择在相对易守难攻之处,通往洞中的小径上沿途还设有许多陷阱与圈套,较为安全。
山民大都宽厚豪爽,各处“猎户洞”素来无主,若有路人无意间发现也可借宿过夜。
叶冉唤了伏虎一道去外头望风放哨,约好两个时辰后进来与飞星、朱雀换班。
夜里山路本就难走,他们还以近乎强行军的速度疾奔,到此时当真是困倦疲乏至极。
如此安排停当后,余下众人便顾不上许多,歪七扭八凑拢一堆,各自和衣而眠。
这个“猎户洞”已是沿途走来见过最宽敞的,但这一行人加起来将近五十,终究挤了些,几乎是人挨人的场面。
岁行云早困得个七荤八素,此刻两眼雾蒙蒙满是困泪。
她并未瞧清身边人是谁,以为是司金枝,便含糊嘟囔一句:“小金姐,你睡相还好吧?若是打呼可别怪我揍你,我睡迷瞪时六亲不认的。”
说完也没等对方回答,躺下就合眼睡去。
山洞内的地面终归不会多平整,虽垫有几层干草,到底不如棉絮褥子那般和软。
不知过了多久,岁行云于半梦半醒间艰难翻了个身,屈起手臂垫着脸,改成侧卧之姿。
迷糊间觑见旁侧的人也翻了个身,以同样的卧姿面对她。
她口齿不清地低声笑喃:“小金姐,你也睡不实啊?”
说着,便懒懒展臂搭在对方肩上,挨挨蹭蹭偎近对方的怀中。
等等!这不像司金枝的怀抱!
岁行云倏地瞠目,与同样瞠目的李恪昭四目相对。
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目光向下,呆滞看着隐约相贴的胸口处。
霎时睡意全消,几乎同时重重翻身,变作一对背靠背的红脸怪。
第44章
也不知是谁的纷乱心音扰人, 岁行云再难成眠, 索性起身, 蹑手蹑脚迈过熟睡中的同伴们, 往山洞外走去。
她在洞口前驻足,回头望望侧躺在原地不动的李恪昭。
觑着他明明面红耳赤却佯做睡熟的模样, 岁行云抿唇, 赧然轻笑,双颊愈发滚烫。
心动?是有的吧。她和他, 大约都有的。
可是啊,并非世间每一场心动都要强求结果, 尤其明知那结果不会太好时, 就更不该无谓地节外生枝。
正如他冬日里曾对她说的那般,做人理当心志坚定,一以贯之。
不能被这份心动轻易诱惑。
至于方才那无意间的片刻相拥, 最好就当做一个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