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江南最富胜名的水乡,宣州有几大特点,一是河道多,二是桥多,三是河里的画舫多,尤其到了晚上,小巧的画舫一只只驶入河道,船头船尾挑着红灯笼,微风起,纱帘荡,露出端坐的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纤细的颈脖勾勒出美好的弧度,一首软糯的吴侬小曲随风飘远,在这寂夜里,拔动了多少人的心弦?
灯草坐在船头,脱了鞋,赤脚浸在水里,船慢慢往前划,水波温柔的拂过她的脚,她双手撑在船面上,仰着脸,望着墨蓝色的星空,微风拂面,将一天的燥热都吹散,说不出的惬意,不知从哪艘船里飘出的丝竹声在夜里浮浮荡荡,她虽不懂乐律,也听得很认真,乌沉沉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仿若星光。
船夫在船尾剖鱼,刚打捞的鲜鱼,剖肚洗净,拿酒和盐巴腌一下,用竹签插着,放在炭炉上烤,不一会儿,烤鱼的香味就四处弥漫下来,灯草鼻子下意识的耸了耸,扭头望去,视线却被船舱所阻,索性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往后面去。
萧言锦一直在看她,见此举动便笑,“别心急,烤好了会端来的。”他拍拍身边的长凳,“过来坐。”
灯草听话的过去挨着他坐下。
萧言锦看了眼她的脚,“不穿鞋么?”
灯草长到这么大,不穿鞋的时候比穿鞋的时候多,打赤脚也很自在,两只脚丫子轻轻搓了下,“下船再穿。”
月光下,她的脚小巧如玉,十个脚指头白嫩嫩的,像剥出的笋心,在他身边养了这么久,养得越发水灵了。萧言锦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伸手把她的袍子扯了扯,遮住了脚面。
不一会儿,船娘将烤好的鱼端过来摆在小几上,殷勤的招呼着,“客官,趁热吃,凉了就有腥味了。”
荷花酿倒在白瓷的小杯里,映着天上月,伶伶如雪。萧言锦把杯递到灯草嘴边,“尝一口。”
灯草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笑道,“好喝。”
船娘听了这话,笑得嘴都合不拢,“不瞒客官,我家的荷花酿在这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清而不浊,香而不艳,便是姑娘家也能喝上两杯,只是后劲大,客官贪杯也要悠着些。”
“那就喝一杯。”萧言锦把杯放在她面前,又把一只烤鱼递过去,“小心刺。”
灯草接过烤鱼,细细的啃着。
船娘打趣道,“做兄长的对弟弟可真好,不像我家那两个儿子,跟仇人似的,见了面就掐。”
灯草知道她误会了,想解释,腰上被轻轻捏了下,她便没有开口。
等船娘走了,灯草说,“爷,下辈子,我跟你做兄弟。”
萧言锦又捏她一下,“不做。”
被拒绝了,灯草也不沮丧,哦了一声,专心至致的啃烤鱼。
萧言锦说,“不问为何?”
“爷说不做,自有爷的道理,灯草不问。”灯草端起酒喝了一口,嘴还咂巴了一下,小小的粉唇一张一合,萧言锦看着她,手心里的温度骤然上升,想再捏她一下,却是不能够了。他怕肌肤相触的瞬间,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或许是这风太撩人,或许是酒有点上头,萧言锦只觉得燥热,于是起身站在船头,望着水面上倒映的灯光发起呆来。
灯草将挑好刺的烤鱼送到萧言锦面前,“爷,你吃,挑过刺了。”
“你自己吃。”萧言锦说。
灯草不说话,双手呈着鱼,表情很固执。
萧言锦无奈一笑,接过竹签,咬了一大口。
灯草眉眼一弯,笑了。
画舫在七孔石拱桥边拐了弯,进入了一段较窄的河道,河道里来来往往的画舫不少,并肩而行,擦肩而过,轻纱微扬,弦琴琤琤,透过轻纱,隐约看到有琴师操琴,舞姬在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