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前,玄成便登过一次卫府的大门。
当时卫和通刚收到侄儿的死讯不久,正满心哀痛。卫锋是他那饿死的弟弟唯一的儿子,他将人抚养在身边,一向视若己出。他也知道这个侄儿没什么本事,平日骑马仗剑招摇过市只是糊弄人的,最喜斗鸡走狗,溜须拍马。他多方打点之下,总算将人塞入北地军营,本指望侄儿能仗着有自己做靠山,混点军功,镀镀金,没想到竟然犯在了成楹手里。
卫氏原是代郡人,太祖一朝,祖上曾官至大司马车骑将军的高位,封富平侯,卫氏先祖病故太原郡后,卫氏便举族迁徙来此,累世经营之下积攒了泼天富贵。后来因为子孙不显,后代中再没出文武双全的人物,卫家在波诡云谲的朝堂斗争中,逐渐落魄,丢了侯位,被撵回太原郡,成了土财主。百年风水轮流转,起起落落,渐渐的,到了卫和通这一辈的时候,卫家在政治上又重新占有一席之地,再度兴起。
久居豪门,宦海沉浮十几载养出来的贵气和高傲,使得并州刺史并不把玄成这等靠耍嘴皮子混饭吃的江湖混混放在眼中。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料事如神?
在卫和通看来,不过是江湖坑蒙拐骗的小把戏罢了。
他冷冷戳穿对方:“靖宁侯戍边多年,北地军能征擅战,再次大败羌胡军队,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至于抱病一事,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何况一路上风雪交加?靖宁侯有恙,并不稀奇!而本官作为并州刺史,太子殿下途经并州太原,不来我府上,难道还巴巴地绕远路,另投别处去不成?先生自诩未卜先知,不过如此!”
玄成翻了下眼皮,温温和和一笑:“这么说,卫大人也不相信贫道夜观天象,所卜算出来的,北方有天子气的事情?”
卫和通冷笑:“试问并州谁人不知,太子亲自去北地,主导和羌胡和谈之事?小道士,你想来诓骗老夫,还是回山里再修炼几年吧!我卫府,没有你的一碗饭吃!”
“此气,非彼气也!”
玄成一扬拂尘,看向卫和通的眼神有些诡异和嗤笑,“小道士?呵呵,贫道今年六十有三,与卫刺史您同岁。”
“既然刺史大人不相信贫道所言,贫道也不强求。不过,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贫道好心提醒大人一句,您已经大祸临头,犹不自知啊!久住米仓的耗子,吃得白白胖胖,养得脑满肠肥,步履蹒跚,狡猾的老猫闻着味儿顺着墙根找过来,他还跑得掉么?”
卫和通斜睨着眼,早就听厌了他的满口胡诌和危言耸听,毫不客气一挥衣袖,吩咐下人:“送客!”
“不必。”名唤玄尘的道士仙气飘飘地谢绝了走上前来,代替主家送客的仆从,提起衣摆一转身,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