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警铃声,到处都是此起披伏的“快走。”“让一让,让一让。”“快收!快收!”“城管!”推车的优势一下子就从众人之间显露出来,板子一扣,就推着车往天桥下冲。
几个带着大檐帽穿制服的人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来,气定神闲的拦住了一位摊主,“罚款还是拘留?”
人来人往的天桥瞬间乱作一团,只有九泽浑然不觉,“这些人,怎么跟逃难似的?”
斯伶一把搂起地上那片摊子,“帮忙啊。”
“什么?”摊主姑娘话音里已经夹杂了哭音,越是着急,零七八碎的东西越是往下掉。
多亏了九泽这个外挂。
“那几个城管都傻掉了。我没想过,原来它们真的能飞走啊?”摊主姑娘说的眉飞色舞,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脸蛋通红的,每一个吐字都透着开心,“今天晚上挣了快两百呢,差一点就都没了。还好这些卡子都在,我做了好久,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倒不是说成本很贵,但是真的很费时间精力。”她瞄了斯伶一眼,羞羞怯怯的咬了一下嘴唇,“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请你吃饭吧?”
斯伶摸了摸自己一丝不挂的胸口,笑着避开她的视线,“九泽。初一十五给我上柱香就行……”
“你可真逗。”
……
几经波折,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从这个穷姑娘手里借来了五百块。斯伶买了一身和方牧之初次见面时候差不多风格的一身衣服。一人一鬼踏着夜色往医院去。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朵里露出头来,虽然只有一弯月牙,但是格外明亮。
“医院人杂,要不要帮你把阴阳眼暂时屏蔽掉?”
她摇了摇头,“早习惯了。看不见你更不方便。我从他身体里出去,他就能醒过来了吗?”
“你都问了多少遍了。闭上眼,跟着我的铃铛走。”
“他只是昏迷吗?”刚走到医院大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斯伶再一次把她问了很多遍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你跑哪儿去了?”秋姐老远就看见了她,“还换了身衣服?”
把他错认成蒋桦了?那蒋桦呢?
“斯伶呢?”
“斯伶呢?”
两个人异口同声。
秋姐打量了斯伶一阵儿,吞了下口水。似乎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走吧,她就在你隔壁病房。护士没和你说?”
斯伶握住病房的门把,看着九泽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身子一软,顺着门框就往下倒。高档病房非常附和他说的——“人多鬼少的地方”。
闭着眼睛努力放空自己,周遭的声音逐渐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九泽的铃铛。她尝试着从黑暗中站起来,“闭着眼,我直接帮你回去。”没想到九泽还会安慰人,她勾了勾嘴角,紧接着听见,“你又不会撞墙,不如走快一点?要不我抱你吧?”
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长头发好看。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
直到睁开眼睛之前,一切还都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妈。”她躺在病床上,瞥见门口那个背影,叫出了这个十分晦涩的词。
她好像这么多年一点也不显老,永远是精致的妆面,丰润的红唇,在听见斯伶的声音之后缓缓转过头来,神情就像是在街上遇到了一位不怎么熟识的老同学。
半晌,才拖了一把椅子,优雅的坐在她旁边,也不着急说话,而是在病房里点了一支烟,慢吞吞的开口:“要么?”
“不喜欢。”
斯母将身子斜向一边,右腿顺着左腿的角度压上膝盖,举手投足间皆是妩媚。她掸了掸烟灰,侧着头笑着问她:“不喜欢我抽烟?还是不喜欢烟?”
“不喜欢任何上瘾的东西。”
透过层层的烟雾,她听见斯母的声音,她说,“也好。”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