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屋里,慕白蔹看不到容瑾,只能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当年在莲花牢,容瑾徒手拔下元天颖身上四十九枚透骨钉时,双手血肉模糊都不曾让他哼一声。而现在,隔了那么远一段距离,慕白蔹都能感觉到他气息紊乱,一呼一吸都那么沉重。
“真的不要紧吗?”慕白蔹用耳朵辨别他的位置,摸了过去,“让我看看,虽然我医术差劲,但对慕白芨用毒的路子特别熟悉,说不定能解。”
“别过来!”容瑾呵斥了一声,语气急促,竟是失了一贯的淡定从容。更让慕白蔹瞠目结舌的是,容瑾竟然在慌乱后退,避她如洪水猛兽。
“……”没想到他竟然要面子到了讳疾忌医的地步!慕白蔹始料未及,虽然不想弗了容瑾的意,可她更想知道容瑾的毒严不严重、能不能解,于是她仍是继续摸过去,劝导道:“智者千虑都还必有一失,阴沟里翻次船也实属常事。我晓得,你向来示人以无所不能,现在却被困在一个小岛,还被人下了毒,说出去着实是丢人。可古人也说了,大丈夫患功业不患狼狈,还有句话叫人生难得狼狈。所以,狼狈一次并没有大不了的。”
“古人没说过这话。”对面的容瑾闷笑了一声,嗓音沙哑低沉。
听声音,他似乎已经不再后退。慕白蔹估摸着,他有些被说服了。她加快脚步摸过去:“别管古人说没说过,重点是放下面子,让我看看。”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她摸到了容瑾的衣角。
容瑾呼吸一变,当即拂袖试图躲开慕白蔹。然而,慕白蔹早就防着他躲避,将那衣角抓得牢牢的。
这一拉,容瑾非但没有如愿躲开,反让慕白蔹扑到了他身上。
慕白蔹动作也很快,撞到他身上之时,双手迅速扣住了容瑾手腕,令其无法甩开她。
“你怎么这么烫,发烧了?”慕白蔹察觉到掌下的皮肤滚烫滚烫的,愣了一会儿,随即空出一只手准备探他额头,却被容瑾一把握住。
他整个人异常得热:“傻瓜,你都没有危机感的吗?”
他的呼吸粗重灼热,喷在慕白蔹脸上,颇让她感觉不自在。但容瑾电话,她有些不明所以,瞬间便将那种不自在抛诸脑后:“为何要有危机感?哦,你是说慕白芨听从高家吩咐,随时都可能杀我吗?”想来想去,整个东极岛对她最危险的就是慕白芨了。
闻言,容瑾又沉默了片刻,而后叹了口气。
“阿蔹。”这一声,喑暗沙哑,含着诸多的情绪。
他从来不会这么喊她。慕白蔹有些怔愣,疑惑间容瑾滚烫的手摸上了她的脸。
不由地,慕白蔹心跳快了起来。不知是惦记容瑾身体如何了,还是被对方突然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并没有挣脱容瑾的手,任他指腹在自己脸上来回摩挲。
“如果说,我注定要与一名慕家女孕育子嗣,你希望这个人是你吗?”话音一落,容瑾俯下身,滚烫的额头抵着慕白蔹额头。
鼻息交缠。
诶?慕白蔹瞪大眼睛:“你这句话连在一起,结构完整,逻辑严密,阅读通畅。可内容着实很不对劲,是不是烧糊涂了?”
听罢容瑾那番话,又如此近距离面对面,她心都要跳出嗓子眼,甚至感觉整个身体都有软绵绵的趋势。可她毕竟不是寻常女儿家,于儿女情长这方面天生少根筋,她飘了一会儿就头脑异常清晰地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些人醉酒醉得厉害了还能侃侃而谈,看似思路清晰,实则尽是荒唐言,容瑾这会儿估计就是这个状态。
空气有一瞬间的冷凝。
“呵呵……”容瑾手上的动作一顿,低沉地笑了起来,怅然若失:“是的,烧糊涂了。”
他缓缓直起身,抚着慕白蔹脸颊的手滑到她颈后。
慕白蔹只觉后颈一麻,便失去了意识。她倒下的瞬间,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有人重重踢开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