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哭一哭吧
我不管别人如何看我,自己一直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小孩子可以不懂事,撒娇,任性,胡闹妄为,见识浅薄,内心深处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推到自己年绩还小的借口上边,就算平日里做事已经独挡一面,也悄悄的跟自己说这是在装像装大人。今日里被点名的寻出来委以重任,撕破了包裹住我的一层防护膜,迫使我面对没有人会一直把我当孩子这个事实,于是我恼了,气急败坏。
我握紧拳头,手心里指甲刺破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痛起来,我摊开手掌,把手举到眼前,手心里一片血肉模糊,也不知自己方才用了多大的气力去控制自己,方才的一幕幕梦魇一样的涌上来,使我懊恼异常。我舔了一下伤口,血腥味从舌尖散开弥漫口内,心一下子落回原地,冷冰冰的停在那里。
从问心斋回我的青庐小院要经过一段花园,扫洒的宫娥童子们依旧离着十步远就肃了手向我一礼唤一声仙子。我垂着眼,面无波澜故做镇定的一步步走过去,克制着让自己不要放足狂奔。虽然平日里不是没做过这样的行为,今时今地却越发的想让自己看起来处事不惊稳妥端定的样子,其实宫娥童子们只是陌名其妙的交换了个今天她心情不好,不要招惹的眼神,各自忙碌去了。谁也没把我的状态好坏放在心上。人生可不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全世界的中心,感觉全世界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全是错觉,自做多情。
平日里几步的路程现下却觉得分外的远,每一步都踩在心尖上咚的一声响,好不容易挪回青庐,进得房间,方才落了底的那颗心又扑通扑通的往上跳跃起来。我便扑倒在地上大哭。我掉眼泪的次数一掌可数,更不用提放声嚎啕了。哭之一事是一发便不可收拾的,一颗眼泪里装的委屈钩出第二颗眼泪,委屈便增加一倍,一串眼泪便带出一串委屈,于是成千上百的委屈就接踵而致,停不下来了。
感觉委屈的时候,一颗米粒也能放大成泰山巨石,何况本就觉得那是比泰山巨石还要严重的事情。地板上铺着的厚厚的绒毯竟被我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一边哭一边口中不闲着的开始例数自己所受的委屈,外人听来可笑,于我却是天大之事,哭得筋疲力竭后便就这样蜷成一团,依在榻边的大迎枕上睡着了。
我是被夜风吹醒的,因着畏寒,不管什么天气里,睡前都是要关好门窗盖上被子的,哪怕是炎夏也未呈特例过。我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一下,夜已过半,细雨随风而入,打湿了窗边案桌上的一卷绢画。我动了动被压麻的手臂,感觉身体里的力气全部被抽走了,实在没有气力起身关窗,伸长手臂从榻上扯下锦被把自己包裹严实。
我隔着锦被抬手揉了揉肿的只余一条缝的眼睛,这一场嚎啕把在身体里几万年的昏乱随着眼泪排了个干净。司命说眼泪是可以排毒的,我还笑话他来着。我闭上眼,身体绵软无力,脑子却一点点清明过来,像是划过一道光把一些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碎片照了个通透,又有一双无形大手把这些碎片集中起来串连在一起。
我卷曲起来的手指划过掌心,那里有一点粘腻,流血的伤口未及清理已经开始结痂了。我一向爱惜这副身体,从未让自己受过伤,何况是自己伤到自己。彻底的冷静下来之后才觉得伤害自己是件多无聊多傻瓜的事情,暗暗发誓再不做类似的事情。费力的撑开一点目光,支了一下手腕,才知道哭是一件多么耗费体力的事情,竟然虚弱的没坐起来,走上三十趟行云流水身法也没累到这副模样过。
我翻身仰躺,把腿脚伸平,双手平伸于身体两侧,贴着绒毯划了一个半圆,交叠在腹部丹田处。好在我习练的心法中有这样一个恢复术,行仙力运转了两个小周天,感觉身体不在沉甸甸软绵绵,四肢百骸注入了一点气力之后,我翻身坐起来,伸手掀开案几上夜明珠的避光罩,屋内瞬时明亮起来,桌角的菱花镜里映出一个胖头肿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