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钢循着田通的手指,朝支起撑子的窗户外望去,借着门两侧松明火把的光亮,只见皮绍棠、毛宗宪一众东厂番役正翻身下马。这一回,他们没穿标志性的东厂褐衫,而是一律紧身黑衣,头裹黑巾,江湖装束,一个个目露凶光。数了数,一共八个。
“不好!”蒯钢站起身。“回避一下吧!”
田通很不情愿:“酒刚喝两口,叫了这么些菜,都白瞎啦?”
蒯钢想了想。“行吧,你在这儿继续喝你的,顺便听听他们讲些什么。我反正不能待了,让他们撞上麻烦。”
“成,师叔,过会儿通儿回屋向你汇报。”
蒯钢抓起两个烧饼,快步离开。
皮绍棠一众如狼似虎般地走进客栈大堂。
店小二赶紧迎上前:“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不住店,打尖!”皮绍棠面无表情。
“好嘞,里边请!”
店小二将他们领到一张大桌子旁。“客官吃些啥?”
“拣好菜,全给我上!还有最好的酒!”皮绍棠道。
“得嘞您哪!酱牛肉、猪头肉、白水羊头、小鸡炖蘑菇、红烧肉、烧刀子老酒,走着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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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钢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上蜡烛,坐下,小口地啃着烧饼。
好蹊跷啊,他想,东厂的番役怎地也跟到了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龙门来?他们究竟要做什么?莫非……是冲着于冕他们来的?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闪身进屋。
“你小子可回来了,”他以为是田通。“不继续喝啦?”
“必武兄,是我!”
蒯钢抬起头,只见灯影里站着个人,定睛细看,竟是萧强——马骝山的军师!
蒯钢惊呼:“少镃兄!你怎会来了这里?”
萧强道:“我们在京城布了眼线,令尊义救于少保骨血之事我们早已听闻,又得知你去龙门接济于公子他们。另外,我们还打听到东厂也派出一队番子前往龙门。大当家的唯恐他们会对你不利,特遣二哥与萧强一路跟随,暗中保护。”
“谢谢各位义士的一片好意!”蒯钢道。“我一个做锦衣卫的,竟然没发觉你们跟踪,废物啊!对了,二寨主呢?”
“他和几个弟兄去大堂吃些东西。”
“东厂的番子也在大堂。”蒯钢提醒道。
“知道。二哥就是要探探他们的虚实,看看这帮阉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
皮绍棠等一众东厂番役在客栈大堂默默地喝酒吃菜。
田通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桌子边,小酌着。
皮绍棠一边吃着,一边与毛宗宪低声交谈。
田通侧耳聆听。大堂里乱哄哄的,听不大真灼,只能粗略听出个大概。
皮绍棠:“……三更出发……于冕……于康……”
毛宗宪:“大人放心……一个不留……”
田通听得心惊肉跳。
又是一阵嘈杂,刘七带着五个马骝山好汉走进客栈。他一眼瞥见田通,招招手:“嘿!你也在?”
田通一个劲儿朝他挤眼。
刘七会意,扭过头,径直朝里走去。
店小二迎上前:“来啦?几位住店还是打尖?”
“弄口吃的!”刘七道。
“客官里边请!”
店小二将刘七等人领至另一张大桌旁,离东厂番役的桌子只相隔数步。“客官请坐。”
刘七等落座。
“客官吃点儿什么?”店小二问。
“拣好的上!再来坛好酒!”刘七吩咐。
“得嘞您哪!酱牛肉、猪头肉、白水羊头、小鸡炖蘑菇,烧刀子老酒一坛!”
东厂番役们不时朝他们警惕地瞥视,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店小二一道道地上着菜。他端着两盆菜走过来,一盆红烧肉放到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