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色,但杨小树的是沉默。小学时,最后交学费的同学中有杨小树。初中时,考进年级前十,免交学费是小树的目标。高中时,想进好学校但避免托关系、交钱,也是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这些不允许有失败,否则,她只能回村去读初中,只能放弃高中,然后,再也看不到希望。所以,高中,大家都在努力的高中,她该怎么办才能更努力一点呢。杨小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要去问谁,于是她选择了沉默。用沉默来拒绝社交,用沉默来封闭自己。这些埋藏在内心的想法,小树从没告诉过父母。也许是,从有意识起,小树记得背过她的,只有奶奶瘦弱的肩膀,背不动时会把她放在家门口的麦垛上。也许是,从上学开始,她就明白邻居大婶嘴里那个不讲卫生的姑娘就是自己,而她养成良好的刷牙习惯,还是跟后来的小学舍友学习的。也许是,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她就要自己坐着摇摇晃晃的公交车自己去很远的学校,每两周之后才能见到家人。无论从主观还是从客观来讲,小树的父母已经对他们的两个女儿拼进了全力,他们缺席女儿的成长,实在是生活所迫,而显然小树也从没为生计发过愁。但偏偏是这种明悟,让小树只能从自身添加枷锁。那份只能独立的孤独感,从她10岁开始就悄悄滋生了,并随着年龄增加,愈发浓厚。这实在是人生难解的题目,十岁时如山重的难过,放到20岁,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事,可偏偏难以治愈,又影响深远。
杨小树已经保持这种状态很久了,每日吃饭都是匆匆的,课间也是匆匆的,晚自习总是很晚才走。后来,在读大学的小树日常后悔,她在高中课间时怎么就不知道多走走呢,害她的小粗腿怎么锻炼都无济于事。不知是不是沉默寡言真的很有用,小树在高一时的成绩很是亮眼,期中期末都拿到了班级第一名。这样的结果,她更沉默了,默默坐在班级第二排,老师眼皮之下,把沉默当信条一般执行着,多么欢闹的场景似乎都比不上那个模糊的未来。那时候,在小树的眼里,世界可以分为两半,高考前和高考后,只要跨过高考,所有压抑自苦都不再存在。
但有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抬起头,那是高一下分班的时候。一个男孩穿着橙黄色的羽绒服,拎着书包,从前门穿过,坐在班级皮肤最白皙的女孩子旁边,自然地说笑。比我这个“土著”还要淡定地和周围人相处。有一天,他到讲台上问老师问题,穿着白衬衫,她对后桌的女孩说,他好帅。后桌女孩说,哪里帅。她也不知道,但她坚定的人为他就是班草,一直到大学也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