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再笑话他，经常点个蚊香打个地铺去陪他。一进冬天，老贾自己先受不了。
雪已经时停时下了好几天，疯子也在一天天衰弱。喊医生叫警察就差把他绑在屋里了，可根本拉不住，他就那样硬挺着，挺到六点半就爬起来去洗漱换衣服上班。
贾不穷快被折磨崩溃了，对疯子他真是拿儿子来养的。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亲儿子早逝，自己又孤家寡人，看他亲吧。他花钱找朋友帮忙，把江阴市所有叫戈多的信息找了来，挨个打电话确认，一无所获。又开车去疯子的原籍查，大家都说这家人多年之前就外出没信，破屋都被水冲成宅基地了，线索又断。好不容易请到一个精神学科专家，云里雾里一大堆，开了几个教程的特效药，却让老黑认出来是泥丸子保健品，又被坑了一笔钱。
“则安之！我他妈的说成啥也得治住你，你他妈死也要死到我后边！”
贾不穷抬头咬着牙瞪着眼，伸手到疯子大腿下，准备和老黑把他抬到店里。他个矮体胖，胳膊短短的，撅着屁股猫着腰，动作相当得滑稽。
疯子又睁开眼，看着这个鼓着眼泡咧嘴呲牙的老男人的面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砰！”
疯子的眼前开出了一朵鲜艳的红花，在黄色灯光和白色雪花的映衬中，显得格外妖娆和艳丽。他看着贾不穷直挺挺倒在了自己的眼前，额头上的深洞飘散出缕缕热气。
“妈耶…”
老黑瘫软在地上，手里的扫把慢慢倾倒。
疯子眉眼弯弯地笑，眼睛深处白光闪烁继而涌起，似乎有什么破壁而出，然后夹杂在眼泪里忽然流出来。他右手撑地，翻了个身，慢慢爬了起来，腕肘腰间的关节由于久坐突动发出咔咔的声响，他转过身。
“砰…”
一颗子弹携着凌晨的风雪，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定在疯子的眉心处，静止…
疯子迈步向前，子弹却倒退向后，“砰”；疯子开始加速，两颗子弹也急剧后退，“砰”、“砰“、”砰”；疯子身影连闪，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五颗子弹掠过空间，在转身逃窜的枪手的后脑勺里碰撞，陡然满地红白。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该死…”
疯子转身缓慢走回来，眼鼻口耳都淌出了血。他将棉大衣裹在昏厥的老黑身上，弯下腰抱起贾不穷短胖的尸身，埋头在他衣服上蹭蹭眼眶，低声道：
“叔，我等上戈多了，你再等等，我割了他的头给你炒俩菜…”
然后，他眼中白光尽收，仰面倒下。
树后转出两个人，一老一少，他们死死盯住疯子。
“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