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安之在水中翻滚浮沉,他张口失声尖叫,但水很快从他的口鼻灌进去,呼吸道和食道立刻被填满,肺叶火辣辣地似乎要爆炸。他拼命伸手去抠嗓子,可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巨大的水压和恐惧让他头疼欲裂,眼前景象极速旋转,斑驳光影,胃里一阵痉挛,呕吐物翻涌上来,被水带着顺着鼻腔、口腔流出来。呼吸瞬间被堵死,肺里的空气已被挤压完,则安之大张着嘴,像条垂死的鱼儿,隐约有男人压着嗓子发出老鼠般的窃笑。
我死了吗…
是血流到鼻腔进到肺部引起的窒息吗?
则安之努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尖锐的、冰冷的、坚硬的触觉,潮湿的、发霉的、甜腻的嗅觉,似乎有微风擦着汗毛吹过,柔柔的、凉凉的,某种奇特的、有规律的类似电流通过时的滋滋的声音间歇地响起。
看来自己的感官还存在,这是一件好事,在则安之看来,失去了所有感知外界的能力其实比死亡更加可怕。
他尝试着睁开眼睛,但几番努力后放弃了。这种感觉类似鬼压床,知道自己已经清醒,但神经却完全失去对肌肉的掌控,越慌就越容易想一些恐怖的离奇的怪事。如果胳膊按在胸前,就会觉得有人在自己趴着,如果眼睛处于光亮中的遮影状态,就会觉得有人在头上盯着自己看。
唯一庆幸的是,所有感官对外界刺激的反应似乎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了完全复苏的迹象。
“撕拉、呼…撕拉、呼…”
一阵熟悉的、呛鼻的气味突然浓烈起来,味道顺着鼻腔、口腔沿着咽喉进入肺部,又随着血液循环到脑部,眩晕的感觉随之而来。排斥的反应也立刻由神经传达给胃部,痉挛后产生的涌力推动上部的未消化完的物体,顺着食道经过咽喉通过口腔喷射出来。
“呕…”
“卧槽,卧出…”
“啊…呸呸呸…”
巨大的声浪穿过外耳道重重敲打在则安之的鼓膜上,他下意识张大嘴巴,然后又是一阵桌椅倾倒和人摔跟头的哎哟声传来。
则安之突然觉得身上很轻松,他的视线也慢慢恢复,黑色、灰色、淡红色、淡白色,当第一缕光线透过眼睑经过瞳孔打到视网膜上,他长舒了一口气。
一个干瘪消瘦的老头的脸进入眼帘,头发花白蓬乱,小眼精明,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尖鼻薄嘴,脸上挂着忐忑和兴奋,嘴角还残留着一些杂物。
则安之又闭上眼,因为贾不穷肥肥胖胖挂满微笑的脸突然浮现在脑海,他不想让人通过神色看穿自己的想法,不管是敌人抑或朋友,甚至是死后地狱的鬼差。
“纳尼,不会又不行了吧?”
干瘪含糊的惊叹声响起,随即两只手指横在则安之的脖颈脉搏处,冰凉滑腻。
则安之略微沉下心来,看来自己应该尚在人世,那一刻的爆发没有完全掠走自己的生机。毕竟,魂魄下了地府还得靠鬼差用手摸脉搏来断死生,就有点滑稽了。
对于自己的处境,则安之一无所知。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意识只有半年,也就是说从他来到江阴市才开始。他能确定的事实,一是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二是他背后有个巨大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他叫则安之,在这个世界也叫则安之,身份证、户口本、学校学籍、街坊邻居的闲谈甚至某派出所的佐证,无一不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合理证据,但他根本没有这段记忆,就像魂穿到了一块人形石头上。他记得自己其实生在一个山村,家境普通,学习成绩优秀。21岁生日那天,全家游玩于湖上结果船翻遇难。当然,这也就是段比较深刻的记忆,类似的记忆有好多,各种各样的世界,千奇百怪的死法,孰真孰假,不得而知。他能做的就是活下去,活下去,继续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看清事实找回真相的机会。
他也曾想过,自己是被某主神牵引遁入某种特定空间,然后做任务无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