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徐徐拂面的山风里,王夫子低声轻笑:
“王承平哪有这般的造化?”
其人不经意间,展露出的几分桀骜气质,倒还真有几分昔年纵横天下的沉溪先生之风采!
继而。
看着道观庭院中:
穿青色道袍的少女接连不断地以五禽拳术出手,可顷刻间,就会被沈言轻而易举地掷出。
少女却始终咬着牙,樱唇抿起,一次次尝试反击......
无名道观的主人素兰子轻叹一声:
“青禾这孩子,天资极好,品貌俱佳,可唯独这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太过倔强了几分。”
“是啊。”
王夫子喃喃道:
“和你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嗯?”
“没什么,没什么。”这位身形宛如落魄文生的半步大儒呵呵一笑,“是我说错了话。”
......
五月底。
黔灵山那条蜿蜒曲折的山道上。
沈言牵着那头老驴,眉眼间略带笑意地说:
“老师已然可以住在山上了吧,此刻真就舍得走吗?”
“小觑为师了不是?”
王夫子横了自家这位近来愈发不拘小节的学生一眼。
随即。
其人心中连声感慨:
为师这不就是言传身教嘛!
当学生的,变得越来越像他老师,有何不对?
我王华,少年得意、风尘翕张的时候,还不是比这小子狷狂百倍不止?
沉吟片刻。
王夫子面上泛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
“沈言啊。”
他语气莫名高深:
“接下来咱们往南走,为师带你去做一件大事!”
“还请老师明言?”
少年不明所以道。
“诶!”
王夫子却随意竖起一根手指: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咦,后面是怎么说的来着?”
......
大盛朝。
成皇十六年。
六月初一。
“血魔手”张不恨早上起来,听到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坏消息,身边的孩子不是他的。
好消息,怀里的女人也不是。
并没有人因此受到伤害。
因为他准备把整个村子都屠了。
须臾。
万山湖畔。
乌云密布,雷电横空。
狂风从水面上扑来,带出阵阵凉意。
滂沱大雨似乎随时可能落下。
悄然伫立在这片黔中行省,乃至整个西南之地,最为广阔的浩渺水泽旁。
张不恨将血迹斑驳的手掌浸在湖中,涮了涮。
等到血色晕开,再甩干水珠,他的双手依旧白皙,其上分明闪烁着点点晶莹玉色。
“嘶......”
他的头还是很疼,宿醉犹未醒。
其人小声嘀咕着:
“世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昨个上半夜,张不恨还是诛杀妖鬼的英雄。
村子里人人环绕,美酒奉承不断。
下半夜,就因为看上了那黄家的小娘子,没成想,她的倒霉丈夫居然不同意?
索性,屠个村就是!
反正自武道修行有成,下山以来,十余年间,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张不恨记着:
自己下山那年,好像就是京师城里那位天子,改元亲政的第一年。
按理说,天下是该海晏河清,变得越来越好了。
毕竟,有圣天子坐镇京师,垂拱而治,文武大臣们还各个贤德,天下妖鬼也被太祖爷开国时扫荡得差不多。
就像府城邸报上说的:
大盛正值盛世,兴些土木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