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沈言和众多考生一起,在充当考棚的院落中奋笔疾书时。
县衙内院。
龙场县令卢钰在厅堂正中落座。
左手边,有本县县丞,一位年过五旬、目光却依旧清澈的八品老举人陪坐。
再下方,则是龙场县的主薄和典史——这二位都是用手段、花银子得来的官职,也殊无学问,皆是上一任县令为官期间,留下的蠹(du)虫。
所幸平日里办事还算利落,也没被卢县令撵出官场去。
不过,即便这二位官员始终赔笑,素来自诩清高的卢县令,也极少与他们交谈。
反倒是更下边,坐小凳子、充当保举人的一众秀才们,得了卢县令示意,可以随意出言,只要不失礼便可。
端坐正厅,卢钰县令环顾四周,却是捻须而笑:
“今次的考生,比之往年,人数又多了不止一筹啊!”
其人笑声朗朗。
在他身侧不远处,刘老县丞同样以手抚须:
“多亏县令大人,着力宣扬文教,这才使我龙场县的考生,一年多过一年。”
这位老县丞,在诸多年轻秀才的注视下,竟也毫不拘谨,一开口,便是对本县县令的连番吹捧。
听得卢县令满意至极。
其人眯着眼睛,过了半晌,才笑意不减地询问道:
“说起来,县丞,今年童生试的考生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
“确有一人,素称本县神童!”
“哦?”
卢县令一时惊奇:
“竟然还有此事?”
“不错。”刘老县丞笑呵呵地,大略讲了讲那位龙场神童的事迹。
卢钰县令听了片刻,却也跟着连番点头,忍不住感慨一声:
“后生可畏啊!”
随即,这位进士出身,修为不俗的本县七品县令,眼珠微微转动:
“县丞以为,今年的童生案首,应该是非这位龙场神童莫属了?”
“正是如此!”
老县丞颔首。
“还有没有其他人物?”
“唔......”
面对县令大人的问题,刘老县丞支吾片刻,继而展颜道:
“老夫倒还真知晓一人。
“这个人,年龄比老夫还大,头发已然全白了,还矢志不渝地读书,屡考不中,仍然不改其志。
“我以为,这样的人物,即便是此番仍未考中,也值得大人褒奖。”
卢县令一拍桌案:
“说的好!”
他旋即眉飞色舞道:
“这样的老人,正该有所嘉奖,以示朝堂之正!”
刘老县丞含笑点头,似乎早有所料。
“县丞,你还知道哪些有文名,有才华的学子,不妨一并讲来。”
“这......”
望着本县县令那张兴味盎然的面孔,老县丞苦笑数声:
“老夫委实记不得这许多。
“不过,大人您若要问,老夫还真知道一个名姓。可若是说出来,唯恐......”
“县丞请讲。”卢县令摆摆手,“今日你我闲谈,不必太过拘谨。”
“喏!”
这位头发半灰半白,态度却始终恭谨的老县丞犹豫片刻:
“说来惭愧,老夫有一幼子,年方九岁,平日里也通晓诗书,今次童生试,老夫便叫他也来检验下胸中才学。”
即将年满六十的老人,陡然间,卢县令肃然起敬。
“刘县丞老来得子,必能,必能榜上有名。”
讪笑一声,卢钰县令目光转动。
他望向下方,在座十余位圆领青袍秀才,也就是所谓的“本地俊彦”们:
“你们呢,都保举了哪些学子,也都来说说看。”
厅堂内,虚坐半晌的高明扬早就忍耐不住了。
高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