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后，林晓燕刚把最后一摞作业本放进抽屉，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是陈梅端着热茶，站在门口对她笑。
“小燕，忙完了吧？走，去街角的茶馆坐坐，我这肚子里一肚子苦水要倒给你。”陈梅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嘴唇干裂，看得出最近日子过得不太舒心。
林晓燕叹了口气：“又跟你婆婆吵架了？”
“可不是，还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陈梅放下茶杯，接过林晓燕的围巾，“快点，我请客，咱俩好好说说。”
茶馆不大，坐落在镇子中心的小巷里，一张张木桌摆得整整齐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林晓燕和陈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把桌上的茶杯照得透亮。
陈梅捧着热茶啜了一口，皱着眉头开口：“晓燕，你知道吗，我昨晚跟婆婆又吵了一架，她说我带孩子太娇惯，花钱太多，还说要是生了儿子，就不用这样操心了。”
林晓燕皱了皱眉：“你不是刚生了个女儿吗？她还想要什么？”
“她说要我再试试，最好再生个男孩。”陈梅冷笑了一声，“你说她这是什么逻辑？咱们这地方政策那么严，生二胎被罚款都不算什么，我怕是连工作都要丢了。”
“那你丈夫怎么说？”
陈梅撇了撇嘴：“他说什么？他只会劝我忍着，说生个儿子可以堵住他妈的嘴，家里日子就好过了。可这话听得我真想抽他！”
林晓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熬着呗。”陈梅抿了抿嘴，目光里透着一丝倔强，“我就不信，光生儿子就能让她闭嘴。总有一天，她得知道，家不是她一个人的！”
林晓燕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沉甸甸的。陈梅的生活是她最不想要的模样——被婚姻和家庭困住，失去了自己，连最基本的选择权都成了奢望。
“对了，你呢？”陈梅忽然抬头看向林晓燕，眼里带着几分探究，“听说你妈最近可积极了，给你张罗了好几个相亲对象。昨晚那个赵一鸣怎么样？”
林晓燕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轻声说道：“还行吧，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没感觉？”陈梅挑了挑眉，笑着调侃，“没感觉说明人靠谱。你知道吗，这年头，能让人觉得‘没感觉’的男人，往往是最适合过日子的。”
林晓燕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梅子，你都这么劝我了，还说自己是个例外？”
“我哪能是例外？”陈梅苦笑着，“晓燕，说实话，咱们这地方的女人，哪有选择的余地？嫁了人就是嫁了家，婆婆、丈夫、孩子，一件件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我只希望你比我过得轻松点。”
林晓燕看着陈梅，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她知道陈梅的好意，也知道她的苦衷，可她不想成为第二个陈梅。
茶馆的门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两个老人在柜台前喊着要一壶热茶，掌柜的忙不迭地应声。
窗外，夕阳渐渐落下，街道上洒满了橙红的光影。林晓燕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恍惚间觉得那张脸有些陌生——是她，还是另一个人？她忽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不安，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