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两口气,回身,重新扮出一副得体的笑。
不同于知敏的惊喜,程家两位夫人见着容瑾,都怔了一瞬。
容瑾这便缓步上前向几位夫人一一行礼,同知敏问好。
程大夫人看她的眼神晦暗不明,程二夫人则掉过头去与其余几位夫人说话,不作理睬。
这时,不知哪个挑事的故意问了句:“这便是原先要同你家纶哥儿定婚的林家四姑娘罢?怎的后头便没了动静,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容瑾心头一抽抽,好像她的肚子忽而空了,有风呼呼鼓进来。
她望了眼两位程夫人,又看向神色渐渐尴尬的知敏,莞尔笑对那问话的夫人道:“那您往后能喝两回喜酒了,一回程家大公子的,一回我的。”
气氛骤冷,一旁的几位夫人尴尬笑了笑,有人岔开话,也有接的过话道:“那感情好,回头可别忘了给我们发帖子。”
“要请的,要请的。”
……
日头往下沉了半截,院子里的青松、绿草和春兰花,甚至客人们,似是被压瘪成一张纸,一个影子,没了颜色和活气,在夕阳余晖下摇曳、摇曳……
容瑾同夫人们说了几句话后便继续往前走,失魂落魄地提着步子,不知该去往何处,只是不住往前迈步……
直至仪门前,雀儿伸手拦住容瑾:“小姐,再往前便是男宾的坐席了。”
容瑾才醒过来似的,看着仪门那头有几个男子的身影,她摇着头笑,拍拍脑袋道:“糊涂了,我竟糊涂了。”
是啊!她糊涂了,有缘无分的人,就该彻彻底底忘了。
“姐姐?呸,四小姐!”仪门那头,沈阔头戴青玉小冠,身着草绿色盘金绣金鲤鱼直裰,缓步而来,端得是富贵风流。
“你怎会在这儿?”容瑾微讶。
“我同姐姐一样,来吃酒的,不不不……该叫四小姐。”
容瑾心里好笑,故意刺他,“不是说要躲去千红窟的么?如今我二哥哥被你连累得受了一顿家法,你倒跑到我二姐姐的昏礼上来了。”
沈阔心说还不是因为你,可他望着容瑾那清凌凌的杏眼,觉着自己不成了,要溺死在她眼睛里了。
“怎的不说话呀?”容瑾仍是一副姐姐对弟弟的姿态和声口。
沈阔不知该说什么,他总不能说我本是要去千红窟的,可因你不许我去,我便不去了。
须知他是个连老子的话都不听的,却听个姑娘的话,这话要说出来,他一个爷们儿的面子往哪儿搁?
仪门处往来行人极少,两侧石墙上垂下一丛鲜绿的藤蔓,葱葱郁郁,将夕阳余晖挡在外头,沈阔便在那一片阴影中,睫毛纤长,深如寒潭的眼中倒映着太阳,容瑾便是那太阳。
容瑾望着他的眼时,总觉着如今的他不一样了,究竟哪儿不一样呢?她说不上来,就觉着那眼神不是弟弟看姐姐的,而是男子看女子的。
容瑾忙错开眼,正欲向他告辞,然而这时沈阔却开口了,“你说你二哥哥受了一顿家法,这可与我无干,是他自个儿四处借银子开赌坊,我劝了也不听,如今你府上正缺银子,你爹能不急么?”
“缺银子?”容瑾愣住了。
“你还不晓得?”沈阔双手抱胸,向右去了几步,半倚着被藤蔓覆了一半的石壁。
余晖斜斜照在他身上,胸前那金线绣的鲤鱼似乎活了,然而他的目光始终是深沉的,仿佛日光被吸进去,探不见底。
容瑾此时竟分心了,心里感叹眼前这哥儿长大了,该是何等的……惑人。
赌坊龙蛇混杂,沈阔又常待在赌坊,结交了好些世家公子,林家府上的事儿也听得个七七八八了,于是他这便将所知告诉了容瑾。
听罢他说的两个案子,容瑾心头大震,一时间竟头皮发麻。
“你说我二叔卷入贪墨大案,须得上交八万两银子?”容瑾嗤的一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