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去荣国府接大姐儿了。
方婆子一直等到晚间上灯,才有那管事驱着马车接老爷回府。
田远志亲等在大门口,见林如海怀里抱着个一尺见方的鎏金锦盒,忙伸手接过。
林如海有些困倦,只笑道:“去书房里头说话。”
管事忙着给他撑伞,一路送到书房里,又赶紧取来烘暖的毛靴为他换上。
林如海摆摆手,“明日冬至过小年,不要在我这里忙碌了,回去陪陪小孙子吧。”
他拿出早就装好的红封递上去,只道:“给家里孩子买糖吃。”
管事千恩万谢地出去了,田远志这才揭开那锦盒,见里头薄薄一张明黄绢帛,下头遮着两方银印。
“圣上加封我为太师,兼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
田远志一惊,“太师便罢了,这光禄大夫、左柱国……”
无论是太师、太傅、太保,不过都是封着好听罢了,哪还敢妄想三公和天子“坐而论道”的盛景。
若说文人入朝为官,毕生最高的追求,便是光禄大夫和左柱国。历代青史里一一数去,拢共也不见几个。
林如海却觉淡淡,“我对朝廷又有什么泼天的功劳?全是为着那日金銮殿上的异象罢了。只盼圣上多问苍生社稷,少记挂鬼神之说。”
听他自比贾谊,田远志捋须摇头,“林公如今正是青云直上之时,怎么反提起那抑郁不得志的人。”
林如海不接话,只嘱咐道:“这印绶收好,我还得为夫人请赠。”
命妇品阶与夫婿、儿孙品阶相关,林如海如今是正一品,贾敏便该是一品夫人。
田远志想起林如海已鳏居三年,便是一叹。若贾夫人尚在,便是封君,可惜如今不在人世,便只能是敕赠一品夫人,人称赠君。
林如海沾了沾墨汁,偏头道:“甄家的处置已经下来,梁伯端亲自去抄,运河结冰恐到二三月里才能回来。”
田远志捻须笑道:“那宁国府里近日出了一桩怪事,林公可听闻了?”
林如海皱眉,“玉儿不曾对我说起。”
“那三等将军贾珍,如今正满世界筹措银子,连家里器物珍宝都抵当出去了。”
林如海把笔一搁,负手在窗前沉思。
田远志也不惊扰他,抱着锦盒往内间去。
那墙上挂了一副名家的孔圣人传道图,下置一个紫檀条案,每日各有三柱清香供奉。
田远志恭谨地把盒子放在条案上,又取了青铜三脚小香炉换下原先那个,点起三炷香插上,跪在蒲团上肃容三拜。
等他起身出去时,见林如海已不在窗边,又伏在案上写请赠折子。
“明日我去接玉儿,你随我一道去。”
田远志应下,自行出门回家去。
他一直耗在宫里,并不知道黛玉在荣国府接了太后懿旨,被她很是夸赞了一番,连同教养黛玉的贾母也一道有赏。
姑娘们乐呵呵地给黛玉道喜,贾母坐在上头把玩那御赐黄石冻手把件,眉梢也沾染一点喜气。
她们瞧着这已是莫大的恩赏,却不知在天子眼里是如何的敷衍潦草。
对于皇帝来说,林如海这个臣子已不单单是个臣子,他还是上天赐下的“辅臣”,辅佐明君开万世太平的。对于这样一个人,莫说只是加一些荣耀的虚衔,便是给个爵位又能如何?
但太上皇不这么看。他是疑心惯了的,一开口便质疑道:“区区一个林海,何敢吹嘘天命?”
皇帝把金銮殿当日奇景说了,太上皇却越发惴惴,“你怎知他便安于天命,不妄求更多?”
他这话也勾起了皇帝的疑心,却不是怀疑林如海有不臣之心,而是忌惮上了贤德妃母子。
他外祖家已有个衔玉而生的舅舅,又有个天命辅臣的姻亲,连那孩子自己都身负祥瑞……
他想起了结发的皇后和东宫里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