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膏药,涂抹膏药的同时难免念叨他半天,谁让他参加个文会还能把自己弄得负伤归来呢?
昨日师兄弟几人搀着熊猫眼的徐守文回来时,没跟去的徐守信见了,便十分懊悔。其余随行的家属与书童伴当亦是后怕不已,还连累谢拾也被他爹念叨了半日。
听徐守信补充完回道观之后发生的事,徐守文仰天长叹:“喝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对着水盆里肿着右眼抹着膏药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心情沉重的他总算磨磨蹭蹭踏出房门。瞬间,数道目光同时朝他看来。
只见院中众人神色各异。
“徐兄一战成名,在下佩服。”
这是一本正经拱手的钱致徽。
“徐师弟,以后还是戒酒罢。”
这是好心提醒的王临。
“……此次之事,幸而诸生皆不敢声张。若是传入府台大人耳中,徐师弟此番府试,恐怕难料。‘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存身之道,不可不察。”
这是认认真真告诫的赵自新。
“我看徐师兄不仅得慎独,更得‘慎众’。头一回知道文会竟能如此精彩,还好听了徐师兄的建议,果然在文会上大开眼界,将来说起也是一桩趣事——噗哈哈哈!”
……总之,终身难忘是必然的。
这是憋笑失败的谢拾。
“……”
徐守文欲言又止,失去表情。
……我谢谢你啊!但大可不必。
说笑归说笑,几人都真心实意盼着徐守文赶紧恢复,至少赶紧把熊猫眼散掉罢?
照谢拾的说法:“……三日后便是府试,徐师兄顶着这副尊容去考棚,若是被衙役当作冒名顶替押了下去,你说冤不冤?”
说得太有道理,徐守文难得因科举考试而提心吊胆,不仅日日认真擦消肿化瘀的膏药,每日早晚还不忘替三清神像上一炷香,不管有没有用,总之求个赐福庇佑。
也不知是烧香拜神起了效果,还是他本就杞人忧天,万幸最坏的结果并未降临。
三日后,几人顺利奔赴府试。
徐守文眼睛已经消肿,倒不曾被人当做冒名顶替。但府试明显比县试更加严格,原有的检查过后,张知府又添了一项“审音”。
所谓“
审音”,顾名思义,即审查考生的口音是否符合本地人士,以防不学无术者找人替考。
这一查竟查出好几位明显是外地口音的考生。其中大多都无问题,只是籍贯在襄平府,自小长在外地,如今回乡考试而已。
中间却揪出一个祖孙三代都在本地,本该土生土长、却一口江北口音的考生,面对审问时又支支吾吾、漏洞百出——如狼似虎的衙役当场将人拿下,枷了下去,替这名考生保结的廪生也一并被带走。
人已被拖走,喊冤叫屈的鬼哭狼嚎声却似还在原地回荡,其余诸生不由冷汗淋漓,有那胆小的,一个激灵竟当场晕了过去。
更有还未入场的考生,面色惨白、两股战战,被眼尖的衙役发现不对,一通仔细搜身果然查出小抄,又是一个被枷了下去。
考棚外顿时安静如鸡。
数千名考生聚集在一起,场面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谢拾通过搜身入场后,依旧先是从县吏手中领了试卷纸,座位却不再随机,而是在张知府眼皮底下。襄平府各县县试的前十名都享有这份特殊待遇,不出意外,府试录取人选往往也在他们之中。
考场大门落锁,书吏举牌而过。
看见考题,场中一阵小小骚乱。
谢拾也着实愣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