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青瓦巷一处的瓷器坊、绸缎坊,就有八百位工人们在那里干事,要不是黄家,就二十年前兵荒马狂乱留下的烂摊子,这几百号人都无处可去。” “是啊,然后所得,黄家从中抽七成,作坊管事的再抽两成,剩下的一成给几百人平分。” “黄家特地雇人保护城郊的农田不受秽灵侵袭,农田年年丰收,上缴给都郡的公仓占整个地区交上来的六成以上。” “然后你们就以要给公家搅粮为由,每年强行征走九成丰收,农户饿死了就污蔑人好吃懒做,将其家人赶出去,沦落街头,把地收了,另寻新的佃户。” “你……” 袁师还想出招,焕雅立马打断:“去年年初,你们看上了南湾巷石家的传家玉炉,便构陷他家私藏倒卖元灵石的盗贼,官家进屋查抄时,你们就收买几个官差,把他家玉炉和几件值钱古董抢过来据为己有。诸如此类的事不止一桩,人和物,凡是你们看上的,都要被你们抢走。” “这是诬陷!” 黄老爷吼怒着。 一来一去,焕雅皆对答如流,甚至能反手还击,袁师难得词穷,对着三位审判官,重复了雇主的说辞,“诬陷”这个词咬得很重。 “我说的这些只需要亲自走进这都郡最破的巷子里,听一听居民们诉苦就知道了,用不着我诬陷。” 彼时,焕雅的眼神已彻底磨砺成了一柄利刃,不管是谁,只要让她看上两眼,心肝都要被刺得惊颤不已。黄老爷和袁师一时怕了她,口舌发麻不再说话,坐在角落的黄夫人也没好到哪儿去,焕雅和妍畅偶尔飘散过来的目光足以令她脊背发凉。 焕雅见形势正往自己这边倒,便趁热打铁,抛出一记炸雷,为了不让自己的锋芒伤到的于大人,她低头俯身,拱手在前。 “于先生,我这里有黄家账本,这上面记有黄家这几年的罪证。” 说完,焕雅在黄家人的惊呼下,双手捧出账本,高举着绕场三周,期间黄老爷想扑过去抢,被她轻松躲开,卫兵见状,上前维持秩序,长棍一横隔开了两方人马。 “这是捏造证据。” 在袁师的提醒下,黄老爷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熄灭了试图冲破棍棒封锁的冲动,整理领口衣角,两手上阵抹平了散乱的碎发,最后摆出心平气和的神情,把玩套住拇指的玉扳指。 “大人请看,这两人竟如此胆大滔天,竟敢做出伪造证据这样的勾当,分明是要陷害黄家。” “黄老爷,这上面有你黄家的印章,是真是假,一对便知。” 事已至此,焕雅也不跟他们客气,翻开账本,大声念出了上面的内容,让黄家那见不得光的支出明细彻底暴露在人前:“三月五日,东篱巷赵家,送五彩凤凰葫芦壁瓶一对;高粱巷王家,送松梅玻璃炕屏一架;铜旗巷万家,送白玉神女像一座……” 白雪慢慢落下,慢慢在黄家一伙的脸上堆出层层积雪,将他们的脸染白了,冻僵了,尤其是夫人,原本透着芙蓉淡红的脸蛋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翻页时搜搜刮起的凉风窜进他们的咽喉。 “一月六日,从人牙子手里买进一个十三岁丫头,支出一枚银币;余老农送儿子进来抵债……” 念完各家贿赂的部分后,焕雅把账本递给了妍畅,让她来读黄家抢掠、买卖良家子的内容。后者用颤抖的手指翻开账本,尽管为了今天,她和焕雅私下已经排练了许多次,但此时此刻愤怒和屈辱依旧波涛汹涌,一个又一个的人名如同商品般钉死在泛黄的书页上,明码标价,刺痛观者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