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父亲约纳斯的身影。约纳斯在忙着手里那一锅味道浓烈的魔药;这个角度能看见房间里的床,但看不到床上的人,甚至对于坐在床边忙前忙后的埃莉诺也只能看见她的半边肩膀。 弗里德里希生病了。 米莉安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知道他身体不好、病症缠身,但是相处的次数稍稍多了、以及她几次见到他时发现他的气色也还可以,就不怎么能像最开始那样把“他生着病”这件事清晰地印刻在心里了。尽管如此,那位比她大两岁的伯爵男巫仍然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定时炸弹。那一天,他在她面前忽然脸色扭曲的样子,她确实是被吓到了,然后眼前天旋地转。 她只记得父亲冲过来抱住了她。 她醒来的时候,盖勒特坐在她的写字桌上,手里拿着根长木棍削着。她呆呆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她受了强魔力波动的影响,晕过去了。 “媚娃血统对魔力的免疫力也不过如此嘛!”他看上去颇为遗憾。 “弗里德里希呢?” “他生病了啊,你不是一直都该知道这件事的吗?”盖勒特瞥了她一眼,“你父亲让我在你醒来后告诉你,这个星期都不要靠近副楼二楼了。” “为什么?不对,弗里德里希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记得……” 盖勒特丢了木棍,仔仔细细地将手上那些木屑吹掉,动作流利好看极了。 “我怎么知道?”他偏着头,异色双瞳轻轻眯着,仿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但米莉安有种直觉,就是他一定知道什么,他故意不告诉她。 “我父亲呢?” “在副楼吧。”他随口答,随后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很多事比你的脑袋瓜子里想的,要复杂得多呢。” 米莉安很气,气明明两人是朋友,他怎么还要和她打哑迷。 之后的一个星期,米莉安几乎就没有见到过父亲,也没怎么见过埃莉诺。仆人们被禁止出入副楼,弗里德里希的另外两位家庭老师也相继停课。虽然宅邸里出于各种原因只留下极少的仆人,但这并不妨碍做饭的厨娘、打扫院子和房间的男佣女佣、看门的老约翰等私下传一些流言蜚语。 米莉安躲在密道里听过,不好听。 老约翰认为埃莉诺关闭副楼神神秘秘的是在捣腾些不好的东西,他甚至觉得小主人弗里德里希被绑架了。好几次,大约他是喝多了,声称要和女主人控诉女管家的行径,包括女管家找来的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他说从那个男人带着孩子半夜出现在凯泽顿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米莉安有一次跟埃莉诺说起仆人们的对话。她担心那些言语会对埃莉诺造成不好的影响,埃莉诺安慰她,没什么是一个遗忘咒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多来几个。 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可女管家那几天的脸色并不那么好。她看上去很累。 而一个星期后米莉安再见到父亲时,看到了他眼下的黑眼圈,还有下颚邋遢的一圈胡子。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爸爸,求您了。”米莉安心疼父亲又着急弗里德里希的情况——她后来意识到他是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发生异常的,她以为是她的错,以至于那一个星期都无比煎熬,快哭了。 约纳斯摸了摸她的头:“不关你的事,莉安,相信爸爸,弗里德里希……他会好起来的。” 米莉安想去看弗里德里希,约纳斯却犹豫了很久,只同意让她站在卧室门边远远看他一眼。 那间卧室昏暗,充斥着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