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明久久未让她起身,她端着行礼的姿势僵了半晌,一脸疑窦地看向他。 她轻声问道:“王爷?” “王妃不必多礼。本王只是在想,前几日拿给老夫人吃的蜂蜜可还习惯。那可是从南方跑了好几匹马,才运回来的上好野桂花蜜。” 他一脸苦恼,宛如真被此事困扰许久。 她一怔,蜂蜜?可是国公府夫人不是从来不爱吃蜜的吗? 这魏王,怕不是对她起了疑心。 “王爷说笑了,母……”她连忙改口,“祖母从不爱吃蜂蜜,恐怕多是进了祖父肚内。” 谢钦明见她不中计,把视线落在了满桌的菜品上,问她吃不吃。 杜清荷本来不想吃,但是看着他别有深意又虎视眈眈的眼神,硬着头皮,再没胃口也要吃。 吃的时候,魏王就看着她吃,自己却不执筷。 她被瞧得不自在:“王爷可要吃些……” “不必,刚才在宴席上本王已经吃过。” 又紧接着问:“你的名字是安安,可还有什么小名?” 杜清荷在还未去远郊时,曾给爱唤女儿为“福姐儿”。可她后来离开国公府后,宁国公府的人便不再用这个名字了,于是她便没有多说。 “妾只有这个名字,家中长辈也多唤妾为‘安安’。王爷呢?” “我的字是景煜,你平时称呼我的字便好。”许是见她紧张,他也不自称本王了。 她登时就被呛到了,咳嗽个不停。在一旁的谢钦明拍拍她的背,反吓得她更慌了一下。 不怪她呛到,宁珏的字便是“汝玉”,只是不知此玉是否为彼玉? “敢问王爷,您的字是哪两个字?” “声华光煜煜。”他存了为难她的心思,特意选了一首偏僻的诗,“便是这个煜字。” 杜清荷反应过来:“弱冠揖高科,声华光煜煜。王爷若是参加科举,定也是进士及第,华光煜煜。” “安安还真是饱读诗书。”他淡淡地开口,仿佛话里有话,却让人捉摸不透。 杜清荷猜不准他的心思,抬眼观摩着他的脸色:“妾唤王爷‘煜郎’如何?” “随你。”这便是答应的意思了。 杜清荷理顺气后,又吃了几口饭,就让人把饭菜撤下去了。 劳累了一天,两人的身上不免沾染了灰尘与汗水。 谢钦明去了侧间洗漱,杜清荷则在朱雀的服侍下先把沉重的发冠撤掉。 “怎么办?”她因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如坐针毡。 朱雀和她心照不宣,她已非处子,如何能瞒过魏王府众人? 朱雀却道:“王妃想到的,夫人自然也想到了。” 她悄悄递给杜清荷一个小小的血包,只要刺穿就能滴血到元帕上,便可瞒天过海。 “可……”尽管到了这个时候,杜清荷还是难以跨破内心的关卡。 从踏进这魏王府的第一步,她便觉得过往三十年的人生,读的人伦史书典则,全被扫荡一空。 她麻木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红颜新装,朱唇青丝,皮囊美丽而内心空洞,如那些其实只有表面新鲜水嫩的柑橘一般,实则早已败絮其中,靡烂破碎。 窗外下起了雨,从淅淅沥沥到滴滴答答,最后狂风暴雨大作,不过一刻钟响动。 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