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儿变得很快,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日光倾城,下一秒就有可能下起稀里哗啦的大雨,春天永远短暂的跟没来过似的,没有春秋只有冬夏,这是龙城个四季最分明的特点。
山间下了一场大雨,空气中弥漫着本草植物湿漉漉的香气,石头缝隙里渗出来的泥土和青苔的腐味,本应该是奇怪的味道才对,混到一起却有着一种莫名好闻的清新甜腻感。
龙城前几日发生了一件爆炸性的大新闻——颜氏集团的前任董事长颜忠因病逝世,消息一出,全城震惊。
年初春节的时候,龙城的群众们还看到颜忠在电视上给全国的观众朋友们拜年问好,前后不过才三四个月的时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颜忠去世的第二天,讣告就发表到了各大新闻报纸和电视媒体的头版头条上,那几日是苏语曼最最难熬的日子,每天除了要强忍悲痛打起精神来应付来自世界各地的慰问,安抚颜忠生前的好友和亲人,还不得不面对媒体们的狂轰滥炸,已经心力憔悴到一个顶点。
苏语曼以为再这样下去不超过三天自己就会崩溃,然而不等她给自己设置的期限降临,颜忠的死很快又迅速降温被人们遗忘到了脑后,人们的视线又被今天哪个明星和某某人的地下恋情被曝光,哪个贪官被双规了等等诸如此类的八卦所占据。
这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锅炉,它张开血盆大口吞云吐雾,人们就像它喷出的白色水蒸气里数以亿计的浮游生物,少了谁这个锅炉都不曾停止运转过。
有时候午夜惊魂突然醒过来,苏语曼时常会有种错觉,好像前几日的经历就只是一场噩梦,一场自己做过的,最最可怕的噩梦,梦里的孤独感像潮水般淹没过她的喉咙,在她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忽然醒来。
等待大脑清醒的过程更加的痛苦,葬礼的场景会一幕幕的重放,就好像重新经历了一
遍外公的离开,每一遍都比上一次更刻骨铭心。
苏语曼不敢想象,下一个亲人失去的时候她会不会直接崩溃掉。
被雨水打湿的墓碑上,水滴相互追逐嬉戏,沿着棱角缓缓地滑落,墓碑前,一顶黑色的雨伞就像一朵绽放在雨雾中的黑色玫瑰。
一只纤细苍白的手轻轻拂过湿哒哒的墓碑,轻柔的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天外:“我今天回家把行李都收拾出来,准备暂时先搬回我师傅那里去住,我可不是嫌你那儿不好,我只是还不能适应,不能适应你不在家的生活。”
“表哥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让我和他一起约上律师聊聊遗产分割的问题,不过我不是很想去,都让我给拒绝了。我以前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现在我也想明白了,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呢?如果能换你多活两年,让我拿什么换都可以。”
“我按照你的要求把你和我妈埋一块了,希望你俩到下面少吵几次架,有话好好说,她那个脾气你忍着点,谁让你这辈子欠她的。”说完苏语曼还大逆不道地用手指头在墓碑上弹了一下,轻笑一声,“今儿头七,你要是有什么没交代的赶紧的,今天晚上来我梦里说完还能有用,再晚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这个时间段里来扫墓的人很少,寂静的山谷里回响着凄凉哀怨的雨声,像嘤嘤咛咛的哭声,眼泪沾湿了世人的清梦,苏语曼突然觉得身上阵阵发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空等了半晌,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她放弃了,轻声叹了口气,撑着雨伞从地上站起来,低低的视线扫过墓碑上一行苍劲有力的黑红色字体:“你不说话,我可就回去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吓了苏语曼一跳,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这世上真的有午夜凶铃这种诡异的怪事,以至于当她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不是颜忠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喂。”苏语曼
接起电话,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
电话那头的人听得出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