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蔓笙被万鹤清凛然的目光盯得低下了头。
“不敢不敢”,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赶忙找补道,“民女经过这一次,已经大彻大悟,决心金盆洗手了。日后出去,我定与那些偷鸡摸狗之辈划清界限”
陆蔓笙说起话来密密麻麻不带停歇,万鹤清不由得皱了皱眉,只见他轻轻挥了挥手,“我只想知道你为何偷人参。”
陆蔓笙瘪了瘪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却不小心撞上了万鹤清的视线。
她快速恢复了胆小谄媚的模样,却见万大人嘴角挂着一丝明了的笑容,就好像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要扯出什么谎来。
“人人都说人参是宝贝,贼不惦记宝贝,那还惦记什么?”陆蔓笙瞥了他一眼,和刚才不一样的是,现在她满脸都写着无所畏惧。
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二赖子模样。
见状,万鹤清眉梢微敛,继续问道:“为何白日行窃?”
“行窃不分昼夜,只挑宝贝”,她没脸没皮地笑了笑,像文人墨客那般摇头晃脑,“此乃为君之道。”
见万鹤清迟迟不说话,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万大人,梁上君子也是君的一种。”
“休得胡言乱语”,万鹤清瞪了她一眼,“人参究竟在何处。”
陆蔓笙一听,一脸无奈,“大人,我都说了几百遍了,我吃了,我吃了。你为何偏不信?若真要问我在哪儿,那你干脆将我开膛破肚罢。”
他冷眼看着地上坐得像簸箕一样的人,寒声道,“新鲜的人参若生食之,味涩,且不说你忍着苦涩将之吃完是否为真。只是那仁心医馆的人参早已被晒干当作药材,你是如何嚼动的。”
陆蔓笙:“”
见她哑口无言,他沉声,“还不如实招来。”
陆蔓笙顿了许久,赔笑着,“大抵是我牙口好罢。从小街坊四邻就说我是铁齿铜牙。”
“死不悔改。”
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暗自庆幸,这带着书生气的县大爷就是好对付。
陆蔓笙墨色的眸子圆溜溜地转动着,她朝万大人指了指牢门,“大人,夜已深了。就算是犯人也得睡觉。你是不是该”
她的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容,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在赶人了。
见她一副无赖的模样,万鹤清腹诽,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这才刚上任,就遇到这么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赖皮户。看来果真不能对犯人太仁慈。
两人相视良久。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谁先移开目光,就说明谁心虚了。
良久,只听一声低沉的笑声响起。
万鹤清缓缓俯下身来,靠近角落里的陆蔓笙,“再同你说件奇事罢,说完我再走也不迟。”
陆蔓笙爽快地挥了挥手:“说罢说罢。”
“我方才来的路上,经过了一个废弃的马棚。远远就见那地上有一团黑糊糊的阴影,我走近一看”,他顿了顿,嘴角抿起一丝冷笑,“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闻言,陆蔓笙锁眉,紧紧盯着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小人不知。”
“那马棚里居然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小乞丐,估摸着也就八九岁的模样罢”,万鹤清的眼里透着寒光,凝视着眼前这个女子,“外边北风呼啸,又接连下了一整天的雨。那马棚地处低洼,又年久失修,里面的水都已经渗到小腿肚了。那乞丐因失血过多早已不省人事,只是他身上的伤口,被这雨水泡过后,伤口的嫩肉都泛着白,若是不及时医治,那胳膊怕是得废了。”
陆蔓笙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可她因用力攥紧衣角而泛白的指尖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万鹤清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他轻轻抿出一丝笑,淡淡说道:“也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万一这乞丐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了,一时半会儿也没个人收尸。”
他顿了顿,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