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梳寒被长风卷上马车,指尖还未捂热,待看清车中静坐的另一个人,神色狠狠一僵。 望见他瘦削的腕骨,邬明拾眸中几度变化,怨怼并着疼惜抱作一团碾过,最后只化作绵长的叹息:“衔霜,你……近来清减了许多。” 下颌绷成一条直线,江梳寒好不容易撬开点缝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表哥,对不起。” 邬明拾疲惫地闭上眼睛,肩头委顿,整个人像是被骤雨摧败的残荷:“你我、本是……一家人。以后,不必再说这些。” 一句话,停顿几次才勉强拼凑完整。尾音生涩而滞重,像是一张粗粝的黄麻纸,在江梳寒心头来回剐擦。 闻茵瞥了两人一眼,兀自闭目养神。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窗棂,和着马车摇晃的节拍,一路远去。 三更里下了回霜,狱卒枕着穿堂风一夜未眠。 长街将一行人的身影杳杳托起,他执盏灯侯在风口处:“恭候多时了。几位要见的人就在里头,快去快回吧。” 邬明拾望着漆黑的牢门,回身朝着狱卒深深行了一礼,嗓音被风吹皱:“今日之恩感激不尽,若有来日,拾必涌泉相报。” “殿下折煞老身了。”那狱卒笑起来,喉咙像是被柳絮堵住的羌笛,嘶哑刺耳,“当年困顿之时,皇后娘娘曾与老身一饭之恩。可恨如今娘娘蒙难,老身却是贱如青萍,无以为报。还望太子殿下多珍重,来日方长。” 邬明拾自嘲地一勾唇角:“我已经……不是什么太子了。” 陶篱轻叹口气,抚上挚友肩头:“时辰不早了,伯母还在等你呢。我在这里守着,你不用担心,莫要留下什么遗憾。” 深吸口气,邬明拾接过灯盏,提步走入大牢。 甫一进门,积尘与霉灰争入肺腑,闻茵捂住口鼻,仍是呛得弓起腰,矮下身不住咳嗽。 噪声撞上石壁,登时在空荡荡的长廊里来回翻腾。 邬明拾递来手帕,正帮她拍背顺气,却听一道细微的声音挣脱层层枷锁,灌入耳中:“可是期芽来了吗?” 动作一滞,邬明拾脚下踏出残影,几乎趔趄着跌至一扇紧闭的牢门前:“姨母!” 简单二字掷地,竟已是泣不成声。 把阑干拍遍,抖落其后宋缬一张凹陷的脸颊。虽被阴影吞没大半,望向他时嘴角笑意仍是清晰可见:“明拾,不要哭。你身为宗亲,享百姓供奉,荷一国之重。不能哭。” 何其相似的话语刺得他心头一颤,邬明拾浑身发冷,似乎又回到了噩梦般的三日前。 三日前,本该参加殿试的江梳寒被带至朝堂之上,于文武百官之前徒冠去缨、扱衽短衣,一纸劾奏矛头直指姨母宋缬,字字句句,桩桩件件,弹射臧否,擘肌分理。 证据架在眼前,邬则当即龙颜大怒,命宋缬及其党羽枭首示众,容氏满门抄斩。 众臣鸦雀无声,太子邬明拾仓惶跪倒,为姨母及宋氏求情。左都御史兼太子太傅葛丘生亦出列,言道此案关系重大,宜付三司仔细会审过后,再论刑罚。 巍峨大殿之中,邬则将眼神从葛丘生沉静如水的面容上揭下,压向太子颤抖的肩胛,睫羽垂落,捎着线扑朔的眸光: “忝为宗亲,享百姓供奉,却为一已徇私而罔闻万民疾苦。皇储之位,尔何以堪?” 眼下,邬明拾望向宋缬被血渍浸透的囚衣,只觉心底一片荒芜。 宋缬自缝隙间探出枯瘦的腕,邬明拾一把攥住,将脸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