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床角缩了缩,环着双膝,睁起一双迷蒙的眼睛,无辜道: “陛下在说什么,妾愚笨,听不明白。” 他见她面上带着烧热的红潮,月光盖了一身,显得纤细又单薄。 一时放轻了声音,倾身道: “今日之事,你只肖远远跟在她们后面,既可以瞧见她们做了什么,又不会惹祸上身,怎好端端地起了争执?” 她未语,一副委屈模样,摩挲了几番身上的衣裙。 “公主的外祖如今在朝中身居要职,他是只滴水不漏的老狐狸。朕若想抓到他与前朝余孽勾结的把柄,只得从他家人入手,如此,便能处置了他,亦可解了朕心头的一桩事。” 她望着他,眸中水汽蕴地更浓了些,将脸埋进双膝间,带出些许哭腔道: “陛下分明知晓自己这几日究竟在做什么,也明知那人是公主。陛下亲自把妾变成众矢之的,公主的脾性,陛下定要比妾了解,她远远见妾,便已出言相辱,又怎会容妾默默跟着。” 他思量一番,李贵嫔性格懦弱,宫中又仅这一位公主,惊华本就娇生惯养。 她说得......也不无道理。 他往里侧了侧,把她揽至身前,轻抚她的发丝,温言安慰道:“是朕考虑不周。” 一瞬间,她微微怔愣。 他的动作难得轻柔,并非虚情假意,倒似真心怜惜。 明明大家都是做戏而已。 可做着做着,她有时也难分虚实。 她用鼻尖轻蹭了蹭他的领口,以退求进道: “天家如此在乎家世,陛下何苦要迎妾入宫,容妾回霁月楼去,您常来常往,做妾的一个红尘恩客,已是眷顾。” “一派胡言。如今你是朕之人,哪有朕与旁人共享之理?你从前如何,朕不在乎,朕只要你的来日。” 他今日不是没疑过她的用心。 只不过,他与她相处数日,她目睹自己杀伐决时都未曾泣声,只是有些怕。 今日惊华言语间定是戳了她的痛处,当真该罚。他决意回长秋殿后,再多扣她几月月俸。 “陛下如此深明大义,妾却坏了陛下的事……是妾没用。不过妾斗胆问一句,为何陛下想要除李旻?” 她作势又往他怀中埋了几分,撒娇试探道。 他斟酌良久,似是在犹豫该不该同她说。 “妾不该干政,是妾多嘴。” 她忙怯声道。 不为旁的,二人数日的相处让她明白,他心软时,喜她服软;疑心时,喜她强硬。 果然,他开口道: “那日你在张府宴,你定听见,张尧言他心向前朝。不止他,朝中许多臣子,仍是身在燕之庙堂,却不忘自己曾是位澧臣。” “呵,愚忠。” 他抵着她的长发,冷笑道。 “可数年战乱,不知折了多少高才之士,朕尽数换血,怕是会伤及国本,只得忍他们至今,才得一丝清理之机。” “那......那中书令,也是同张尧一心之人吗?” 她抬首问道,手下意识地攥紧被褥。 “李旻啊,那便说来话长。”他垂首望她一眼,“那时,你应当年纪还小,又在纸醉金迷之地,不知燕初成之事。国初开时,朕的旨意里,彼时的中书令,姓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