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卯时,地冻天寒,周遭人的呼吸都会浮现浓重的哈气。层层白雾伴着火把的轻烟,飞散在凛冽的西北风中。 依岚格外细心的顿足在尸首旁,试图寻求些蛛丝马迹。 这人的虎口和指尖处皆有厚厚的老茧,该是个长期握刀操练的练家子。身上不过是寻常黑衣,无甚新奇也难以找寻线索。 碍于男女有别,依岚瞧了一眼这人的兵刃,站起身来,转头吩咐家丁: “不知可否劳烦哪位胆子大些的,将尸体的衣衫除去,看看他身上有无刺青印记或其他异常?” 未曾有依岚料想的冷场,转瞬就有两个高大的汉子闪身出来,目光探寻的望向夫人,见夫人颔首,麻利的上前便开始剥衣服。 冬日的衣衫厚重,脱去一层棉袄,里侧的衣料令人咋舌。不同于依岚的避讳,夫人一直驻足观瞧,见了那亵衣的质地,轻声道了句,“有意思。” 依岚略带诧异的余光瞄了一眼,即便是昏暗的灯火下,那白色锦缎面的柔润光华也遮不住。 上好的衣料穿在里头,外头是寻常衣衫,这人还挺讲究的。 违和的点便在这里,自小养尊处优的依岚甚是清楚这等成色的锦缎并非普通人家可得,杀手该当有些身份、亦或是有些银钱且与有头有脸的人存在密切的勾连。 玄镜宗的人,规矩森严,不会出这等愚蠢的差池。依岚了然,今夜的人并非宗门所派。 尸首被褪了个干净,夫人终究也没再着眼。二人背身而立,等候着家丁的回话。 为打发时间,夫人微微侧目望着依岚,“岚儿的胆色倒是令我意外。”她话音中带着清浅的笑意。 “姨母见笑了,受教于江湖中人,多少都沾染了些江湖习气,还望您见谅。”依岚恭恭敬敬的,柔声回应。 夫人将视线转投在依岚的脸颊处,语气中丝毫不掩饰情绪,中肯道:“挺好,比起闺阁扭捏的丫头,我更喜欢与你这样的孩子相交。” 依岚乖觉的笑笑,没再言语。 “看了半晌,可有异样之处?”夫人陡然抬高了音量,这话是对着身后的家丁说的。 “禀夫人,身形并无不同寻常之处,身上隐隐有陈年旧伤的疤痕。”一男子在旁拱手道。 夫人视线扫了一眼侍候在侧的护院,抬手点了其中一个年岁明显年长的,吩咐道:“劳你去看看伤。” 那人抱拳一礼,默然地走了过去。身后传来翻转尸体的响动,不多时,这人归来,正色道: “腰部一刀伤,其余零星的小伤不重要,后肩有箭伤,宽约一寸;胸腔下另有一处长枪所致的伤痕,并不深。” 话音落,依岚的眉头已然凝成了疙瘩。 夫人转眸端详着她,“你有何见解?” 依岚回视着她,淡淡道:“听着伤痕如此多,枪伤与箭伤交织,岚儿觉得这人或是曾与军营有牵涉,寻常江湖客用箭者少,用长枪者更少。” 夫人凤眸半眯着,沉吟须臾道:“将人的衣服原样穿好,方才的言辞一句不准外传,尸首直接移送京兆尹处。” 下人依照命令行事,夫人拉着依岚的臂弯,柔声道:“走吧,回房歇着。”方一抬脚,她忽而想起什么,顿了脚步,转头吩咐随侍,“熬碗姜茶来。” 依岚亦步亦趋的跟在人身侧入了房中,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尽皆不提今晚的凶险事,直至天色破晓。 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声,依岚听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