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用拉着乌瓜到桌旁坐下,桌子上摆着一道鲈鱼羹、一碗鸡丝面,热气腾腾、鲜香四溢。 李善用笑盈盈地将筷子塞进她手里:“我给你把过脉,你身子太虚了,一时吃不得肥甘厚味之物,这是我从分茶店买的,你先凑合吃着。我给你熬了补中益气、养血安神的补药,你饭后喝了,慢慢调养身子。等养好了身子,咱们再去外头吃好吃的。” 乌瓜眨了眨酸涩发烫的眼睛,大颗的泪珠簌簌滚落,她再顾不得别的,捧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吃过饭,李善用详细问起乌瓜这几年的遭遇。原来,当年她被宫正司带走以后,虽因有李善用说情,只以私愤争斗、失手伤人论罪,但身为官婢罪加一等,最终被发到安乐堂终身服役、遇赦不赦。 安乐堂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要过得稍微好些,必须花大把银钱贿赂掌房,可乌瓜阖族被灭,仅存的几名女性族人也被困在掖庭,哪有人会为她周旋奔走,因此四年来在安乐堂受尽磋磨。李善用给她换衣服的时候,看见她身上新伤叠旧伤,根本没几块完好皮肉,已经偷偷哭过一场了。 现在多聊了几句,李善用又发现,乌瓜再不是从前那个脾气直爽、爱说爱笑的卢奴姑娘了,已经变得敏感自卑、易受惊吓,动不动就把“奴婢知错”挂在嘴头上,李善用纠正了好几次才稍好一点。 “你想不想回卢奴?”李善用问。 乌瓜顿时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颤声道:“奴婢知错!奴婢不敢!” “你已经出宫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奴婢。”李善用无奈道。 乌瓜仍是畏惧地看着她,闭口不言。 李善用沉吟片刻,道:“京城与卢奴远隔千里,我一时没有能力护送你回去。何况如今卢奴是当年背叛了你父王的叛臣白里奇称王,你若回去恐没有立足之地。我看,你还是先留在京里调养身子吧。这里是我的住处,我平日多住在宫里,回来得少,你安心在这里住着。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我再送你回去,或者你要是不想回去,就一直在这里住着也使得。” 乌瓜瑟缩地点了点头,低声说:“奴婢都听女官吩咐。” 李善用见乌瓜的情形实在不好,就向郑司正告了几日假,留在宫外照顾乌瓜。郑司正不知就里,只当她是因为棠梨案的结果耿耿于怀,便准了假,让她在外头好好散心。 自入毓秀堂的第三年加了宫外课,李善用便随着授课的女官见识市井百态,京城各处再无陌生不识的,三教九流诸般门道也学了个七八成,逛起京城来如同逛自家的后花园,要带乌瓜四处闲逛散心自然是手到擒来。 今日去北瓦子里听合生、看舞旋,明日往宜芳园赏花游玩,后日有兴致,又上街头听打野呵的,不拘贵贱,何处热闹有趣便往何处去。晚间回到住处,就为乌瓜熬补药,药方每日都根据诊脉情况细细调整,务使最适合乌瓜的身体。 如此数日调养下来,乌瓜的身体果然很见起色,脸颊上有了血色,人也不再那么畏惧瑟缩,行动间终于有了笑模样。 李善用喝了一口茶,随手夹起一片梅子姜放到乌瓜跟前的小碟子里:“你瞧那边,那个穿厚衣服的人。” “你说哪个?”乌瓜从茶楼的窗户往外看,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人,谁瞧得出哪个穿得厚哪个穿得薄了? 李善用没用手去指,用目光引着她往对面看:“就是对面首饰店里那个灰袍子呀。” 乌瓜眯着眼睛仔细看,果然见对面那首饰店里,两三个店伙正围着一个客人招待,那客人生得方面大耳、一身灰色绸袍,一副